死亡的母親，死亡的孩子:
當今社會的憂鬱與自戀現象
李俊毅 MD., MSc.
高雄長庚醫院精神科系·身心醫學科
Monday 10 February 2014
國立馬公高中
Piano, Solo 寂寞鋼琴師
電影「寂寞鋼琴師」是以義大利
爵士鋼琴手盧卡佛洛瑞(Luca
Flores)生平拍成的傳記音樂電影
。盧卡佛洛瑞只活了三十八年，
一九五六年出生，一九九五年三
月二十九日自殺身亡。五歲開始
學鋼琴，幼時隨著雙親在巴西和
莫桑比克等地方，後來因為目賭
母親開車時在駕駛座上，轉頭向
他微笑，來不及看到迎面而來的
車子，而發生車禍因此過世，從
此這一幕糾纏了他的一生，成為
揮之不去的夢魘。
•不曾憂鬱的人請舉手…
•曾經憂鬱的人請舉手…
 … a subject who never experiences any depression is probably
more disturbed than someone who is occasionally depressed.
 從未經驗過任何憂鬱的人，很可能比偶而會憂鬱的人更不正常。
Andre Green, 1983
• … in all periods of history, mental disturbances of
epidemiological significance or special fascination highlight a
specific aspect of man’s nature in conflict with “the times”
• … 在歷史上所有階段中，都會有流行或是特別引人注目的精神
疾患，突顯出人類某個特定的天性與「那個世代」產生的衝突。
Erikson, 1975
The Ubiquity of Depression (憂鬱無所不在)
• Amount of depression in the community (社區中的憂鬱症數量)
• Number of patients in treatment for depression (治療中的憂鬱症病患
數量)
• Prescription of antidepressant medication (抗憂鬱劑處方)
• Estimates of social cost of depression (憂鬱症的社會成本評估)
• Scientific publications on depression (關於憂鬱症的科學文獻)
• Media attention to depression (媒體對於憂鬱症的關注)
The Loss of Sadness, Horwitz & Wakefield, 2007
• Depression: an affect or an illness?
• 憂鬱: 是一種情緒，還是一種疾病?
The Rise of Medicalization (醫療化的興起)
• “Medicalization” describes a process by which non-medical
problems become defined and treated as medical problems,
usually in terms of illness and disorders.
• 「醫療化」描述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將非醫療問題定義，並且
視為醫療問題，通常稱之為疾病。
Conrad, “The Medicalization of Society,” 2007
• The current concept of depressive illness, whatever the
words used to designate it, is more misleading than
helpful.
• 當今憂鬱疾患的概念，不管使用哪些字眼來界定它，反而
讓人更加誤解，而沒太多助益。
• 精神醫學的觀點
• 精神分析的觀點
a. 論自戀 (1914)
b. 哀悼與憂鬱 (1917)
• 希臘神話中的「自戀」(narcissus)
• 納西瑟斯（Narcissus）是河神西非塞斯（Cephisus）與水澤女神里瑞
歐普（Liriope）的兒子，是一位俊秀的美少男。
• 祭司告知他的父母，若納西瑟斯永遠不照鏡子便可長壽以終。納西瑟
斯儘管俊美無雙，卻只能從別人的讚美中得知自己的漂亮，實際上卻
未曾親眼見識過自己的外貌。
• 納西瑟斯拒絕別人其他女神的追求，只愛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最後
為了擁抱自己的形象，溺水而死。另一說法是納西瑟斯耽溺於自己在
水中的影像因而憔悴死亡，在湖邊長出一叢紫蕊白瓣的花，後稱為水
仙花。
Caravaggio (1597)
)
嬰兒陛下（His Majesty the Baby）
• 愛德華時代一幅著名的皇家學院照片的標題：兩個倫敦警察攔
住繁忙的交通，禮讓一位褓姆推著一輛嬰兒車通過街道。
Narcissism
(一個人)
Object Relation
(兩個人)
infant
mother
ego
infant
mother
Narcissistic Trauma (自戀創傷)
• 嬰兒逐漸意識到母親不再屬於他，並且接受母親是個獨立個體，
這是個巨大的自戀傷害(narcissistic injury)。為了克服這個傷痛
與挫折，嬰兒必須發展出一種想像能力（imagination），或是
製造出一種錯覺（illusion），讓自己處在母親沒有離開的假象，
以克服分離焦慮（separation anxiety）。
原欲(力比多)理論
力比多
自我
客體灌注
力比多
自戀灌注
灌注 ≈ 投資
力比多 (原欲): libido
客體
原發自戀（primary narcissism）
力比多
客體
自我
力比多
灌注 ≈ 投資
「原發」自戀者的特質
• 從小備受呵護，不知失敗/挫折為何物。
• 自我中心（self-centered）/缺乏同理心（lack of empathy）
• 與現實嚴重脫節，難以感受外在世界的真實情況。
• 周遭的人必須想辦法知道他的想法/需求，必須隨時揣摩上意，
想辦法投其所好。
• 自己如同眾星拱月般受到帝王般的照顧，有功自己攬，有過別
人承擔，形成所謂的「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現象。
次發自戀（secondary narcissism）
力比多
客體
ego
自我
力比多
「次發」自戀者的特質
• 自卑，沒有自信
• 必須構築一道華麗的外表，形成特殊的「人格盔甲」(character
armour) ，以保護脆弱的內在世界。
• 需要外在世界的注意與肯定以支撐其空洞與脆弱的內在。
• 不允許別人看穿他的弱點，因此必須不斷釋放出掩人耳目的煙
幕彈，讓自己處在無法被瞭解的狀態，方能保障自己安全無虞。
• 疑心，戒慎恐懼，極度缺乏安全感。
• 自戀是人類發展過程中極原始的心智狀態與防衛機轉，正常狀
況下會發展出其他較成熟的防衛機轉，使得自戀這個防衛機轉
不再主宰人類行為。
• 在某些特殊狀況下，心智成長變得停滯不前；也可能在某種特
殊情境下，或是人為刻意操控下，心智狀態退行到這個原始階
段。
• The basic human wish is to return to the mother’s womb to
retrieve lost narcissistic unity and perfection.
Ferenczi, 1924
• 人類最基本的願望是回到母親的子宮，重拾失去之完整與完美
的自戀。
• Depression (Melancholia) 憂鬱
替代客體
object-cathexis
自我
libido
力比多
自戀灌注
哀悼
(mourning)
Melancholia
失去的客體
替代客體
object-cathexis
自我
libido
力比多
自戀灌注
Melancholia
病態哀悼
(憂鬱)
失去的客體
憂鬱狀態的自我
自我
客體灌注
力比多
被拋棄客體
• … the shadow of the object fell upon the ego…
• … 客體的陰影籠罩在自我身上…
Freud, SE14, P249, 1917
• … 〔in melancholia〕the existence of the lost object is
psychically prolonged.
• … (在憂鬱症中) 失去客體的生命在精神層次上被延長了。
Freud, SE14, P245, 1917
• How the relationship with the lost object determined
whether normal grief or melancholia would follow.
•
與失去客體之間的關係，決定接下來是常態哀悼或是病態
哀悼(憂鬱)。
Developmental Arrest (發展停滯)
(Bion 1952)
• ‘not moving forward’
 …. repeat something compulsorily to avoid moving
forward, one of the features for the traumatic survivors to
deal with trauma by fixating themselves to the
traumatic scenarios and trying to actively master it.
• 「不再往前進展」
 … 強迫自己重複某些事情，用來避免往前進展 — 將自己牢
牢固置在創傷情境中，並且試圖去克服它，這是創傷倖存者處
理創傷的特徵之一。
Timelessness (永恆)
• … notably in melancholia, the past cannot be mourned and the
future cannot be envisaged, and time seems to be frozen in the
moment which lasts for ever, like death itself.
• … 特別是在憂鬱狀態中，無法哀悼過去，也無法面對未來，時
間似乎被永遠凍結在當下，如同死亡。
Birksted-Breen, 2003
Dead Mother Syndrome (死亡母親症候群)~ 1
• … I shall not be discussing here the psychical consequences of
the real death of the mother, but rather that of an imago which
has been constituted in the child’s mind, following maternal
depression, brutally transforming a living object…… into a
distant figure, toneless, practically inanimate…..
André Green:《On Private Madness》, 1983, P142
• … 我想討論的並非母親真正死亡後產生的心理影響，而是母親
憂鬱之後，深植在孩子心中的一種意象，它殘酷地將一個活生
生的個體… 轉變成一個疏離的個體 — 沉悶，而且幾乎沒有生
命跡象… 。
Dead Mother Syndrome (死亡母親症候群)~ 2
• 〔The〕dead mother… is a mother who remains alive but
who is, so to speak, psychically dead in the eyes of the young
child in her care.
• 死亡的母親… 是一個維持生命狀態的母親，但是在她所照顧的
孩子眼中，形同是一種『心死』的狀態。
André Green:《On Private Madness》, 1983, P142
Dead Mother Syndrome (死亡母親症候群)~ 3
• The transformation in the psychic life, at the moment of the
mother’s sudden bereavement when she has become abruptly
detached from her infant, is experienced by the child as a
catastrophe; because:
without any warning signal, love has been lost at one blow.
André Green:《On Private Madness》, 1983, P150
• 當母親突然陷入哀悼瞬間，她也唐突地與孩子分開，這個精神
生命的轉變被孩子視為一個大災難，因為:
愛在沒有任何預警下，一夕之間完全失去。
• Love is suddenly lost for the child; there is a transformation in
the infant’s world which produces a psychical catastrophe.
• 對於孩子而言，愛突然失去了；在孩子的世界中，這個轉變帶
來一個精神上的大災難。
Gregorio Kohon 1999
• Loss of love is followed by loss of meaning; for the child,
nothing makes sense any more.
• 失去愛，緊接著就是失去(生命)意義；對於孩子而言，任何事
情都不再有意義了。
• Depression in adults probably has its roots in a basic
depression of childhood.
• 成人的憂鬱很可能源自於兒童時期的憂鬱。
Karl Abraham (1877-1925)
• 自戀，憂鬱，創造力
Vincent van Gogh (1853-1890)
• 梵谷出生前一年的同一天，母親生下死產的長子文生。頭胎孩子死亡
對任何母親都是嚴重的打擊… 哀悼一直延續到梵谷出生後… 梵谷發現
自己有個悲傷憔悴的母親，無法全心全意照顧他。更糟的是，這份母
愛又移轉到妹妹安娜身上，四歲時換成弟弟西奧。
• 梵谷的潛意識中，根深蒂固存有一個得不到的母親，而他一成不變地
愛慕同一類型的女性… 梵谷執著於許多無法愛他的女性….
• 梵谷迷戀哀傷女人的源頭來自母親….
摘錄自《梵谷與高更》P8~9 麥田出版 2003
• Anonymous, French 17th
century (formerly attributed to
Philippe de Champaigne),
Portrait of a lady, oil on canvas,
61 × 51 cm, Paris, Musée du
Louvre
Vincent van Gogh (1853-1890)
• Self-Portrait with a Pipe
• Massive identification with
his dead father’s destroyed and
destructive persecutory and
depressive aspects.
(對於已過世父親破壞性的被害
與憂鬱特質的大量認同)
Suicide (自殺)~ 1
• “Nearing the end of my career in suicidology, I think I can now
say what has been on my mind in as few as five words: “Suicide
is caused by psychache”.
• …. 自殺導因於心痛…
Shneidman 1993
《Suicide as Psychache: A Clinical Approach to Self-Destructive Behavior》
Suicide (自殺)~ 2
• No one kills himself who has never wanted to kill another, or
at least wished the death of another.
• 自殺者必然想殺死另一個人，或者至少希望另一個人死亡。
Stekel 1910
憂鬱狀態的自我
自我
客體灌注
力比多
被拋棄客體
Suicide (自殺)~ 3
Kill / Murder
自我
客體灌注
力比多
被拋棄客體
• Case Example
• 19歲男性，因不明暈眩求診，長時間藥物治療，效果不彰。
• 國中開始不明暈眩，無法獨立行動，需要父母親陪同，無法參加學測
考試，高中畢業後待在家一年多。姊姊就讀某醫學系，個案對於自己
能力不如姊姊耿耿於懷。
• 從小對於分離非常敏感，非常依賴父母親，形容一家四口如同連體嬰
，同進同出。母親為一憂鬱症患者，後又罹患乳癌，個案自稱只有他
可以撫慰母親的痛苦。
• 長期與母親同房同床，後同房不同床，深怕晚上暈眩發作可以即時得
到父母親的照顧。
• 2013年初開始接受一週兩次的心理治療。
• 媽媽之前生病在長庚住院時，那時候環境使然，被迫去做… 那時我記
得很清楚，我一個人騎腳踏車，從家裡到長庚來看媽媽… 那時候是冬
天晚上，有寒流來，又冷… 看完媽媽後再自己騎回去，那時真的不簡
單，那時我一個人在家… 跟姐姐在家，爸爸在病房陪媽媽… 那時候三
餐都是我在打點，姊姊不會煮菜… 那時候也撐過來了，但是現在這個
環境，久了就走不出去了，我真的體會到完全走不出去了，怎麼會差
這麼多…
• 昨天爸爸換了一張床… 我原本睡的那張床，爸爸換掉了… 換成比較小
張的床，之後因為爸爸不知道我需要彈簧床… 小張的床才有彈簧床…
爸爸裝好了小張床後才問我這樣好不好?... 所以我將大張彈簧床墊移
到小張床上，於是變成彈簧床墊比小張床大很多… 我怕睡覺時會掉下
去，所以我把床墊凸出的部分放到媽媽的床上，可以支撐著… 爸爸看
到就有意見，回我說”你不要再跟媽媽睡這麼近了”可是我的用意很
簡單，我不是偷偷摸摸拉近我跟媽媽睡覺的距離，我才不會這樣咧..
我只不過怕掉下去而已，他卻回我這句話!!...
• …. 其實最近我在媽媽房間睡覺….. 原本我想自己睡，後來媽媽叫我去
她房間睡，她跟我說最近狀況這麼差，不要自己睡… 我覺得都差不多
，都睡得著，只是睡著的速度有差別，自己睡會比較慢… 而且，最近
晚上想輕鬆一下… 所以是媽媽希望你過去?... 嗯… 是媽媽”煽動”的… 我
覺得那是一個”誘惑” (個案笑) 我去安逸的地方… 我被她的話誘惑…
•
“The Milk of Sorrow”
(懼乳: 傷心的奶水)
•
《懼乳:傷心的奶水》（La Teta
Asustada: The Milk of Sorrow）（2009
）得到柏林影展金熊獎、柏林影展國際
影評人費比西獎，為秘魯新銳女導演克
勞蒂亞‧尤薩（Claudia Llosa）的第二
部劇情長片。此片為高雄電影館2011年
《電影與精神分析影展》系列5：《關
於創傷，說不出口的才算數》之開幕片
。
我向那些混蛋
他們一點也不同情
跪地求饒
在我體內注視的女兒
那晚我失聲尖叫
這還不能滿足他們
山裡傳來回音
他們逼我吞下
而人們卻大笑
我丈夫優瑟夫
…..
死後的陰莖
唱這歌的女人
以火藥來調味他那可憐的陰莖
那晚被抓去強暴
這痛苦讓我大叫
他們才不管
你最好殺了我
我肚子裡未出世的女兒
再把我跟優瑟夫一起埋了
他們用陰莖和手
…..
強暴我
Thanks for your atten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