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与实践析要 陈书臻 魏长春 摘要：先秦时期是情报谋略思想与实践发展的黄金时代。在谋略思想上，诸子百家高 谋迭出、奇计横生，既相互冲突抗争又相互影响渗透，逐步形成了兼具哲学高度和触及战 争本质深度、认识论与方法论相统一的思想体系，在实用主义与道德伦理间达成了微妙平衡。 在谋略实践上，先秦时期已初步形成了以间谍活动为主要载体的较为完善的“谋略策略集”， 在运用上呈现出个人主义与精英主义色彩浓厚、以关键人物为目标、由单一运用向复合运 用过渡的特点。总体来看，这一时期的情报谋略思想与实践对后世影响深远，对构建符合 中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的情报谋略理论体系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关键词：先秦时期 谋略 情报谋略思想 情报谋略行动 中图分类号：E8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679（2024）06-0033-09 从“女 艾 谍 浇” 到“张 仪 欺 楚”， 情 一、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发展 报谋略行动凭借其以小博大的颠覆性、以 巧克强的艺术性和以一持万的全局性，在 （一）情报谋略思想萌芽的历史积淀 先秦时期诸侯争霸博弈的大棋局中屡屡成 西周末期，频繁而激烈的争霸战争促 为破局制胜的“棋眼”和“妙手”，造就 使世人的战争观完成了由伦理主义向功利 了人类情报谋略史上的第一个高峰。 主义的嬗变，崇谋尚奇蔚然成风。各诸侯 本文拟通过对始于夏商西周三代，自 国纷纷开始笼络胸有韬略之士，儒、道、 公 元 前 21 世 纪 夏 朝 至 公 元 前 221 年 秦 法等烛照百代的谋略流派纷纷涌现，形成 朝建立的 1900 余年间所产生的标志性情 了百家争鸣的格局，对情报谋略思想的形 报谋略思想及进行的情报谋略实践活动 成发展产生了渗透性影响。可以说，这是 的拾零，厘清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的 情报谋略文化从思想观念、意识形态到社 发 展 脉 络， 掌 握 其 特 点 规 律， 为 加 强 我 会制度得以定格定局的时代。 军情报机构谋略行动能力建设提供有益 借鉴。 先秦诸论作中对情报谋略做最系统、 最 全 面、 最 深 刻 论 述 的 无 疑 是《孙 子 兵 法》，但最先掌握情报谋略真谛的当首推 作者简介：陈书臻，国防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魏长春，国防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基金项目：本文系军队高层次科技创新人才工程自主项目“以关键人物为目标的情报谋略行动”［军技战（2021） 44 号］阶段性研究成果。 ·33· 2024 年第 6 期 《周易》。谋略起源于物竞天择的生存斗争 说：‘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 中 人 类 因 变 图 存 的 本 能， 这 也 正 是《周 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 ”e 即孔子 易》 的 本 旨。 所 谓“富 有 之 谓 大 业， 日 不愿做空手打虎、徒步过河、有勇无谋的 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a，即通过“日 匹夫，而要做谨慎多谋的智者，由此不难 新”顺应时势的变化，使求生存者进入有 看出他抑力尚谋的谋略观。不止于此，孔 利的位置与状态（“富有”），进而最大限 子“慎于兵事，本于政胜”的思想，为情 度地保全和发展自己、消灭敌人，这也是 报谋略文化提供了道德伦理层面的根本遵 谋略的基本出发点。而其实现路径就是阴 循。具体言之，即表现为后世兵书都以儒 阳互变、刚柔并济的朴素辩证法：“夫易 家精神来判断战争的性质、把握战争目 b 者，变化之总名，改换之殊称” “ ，为道也 的、认识战争成败，认为只有把握了战争 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 的正义性，才能使情报谋略上升为战争艺 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c。在 术，占据道义制高点，将其从诡谲诈术中 这个意义上，可以认为，《周易》对存在 剥离出来。兵家正是由此衍生出了“非危 于人类与自然的抗争实践和部族冲突中的 不战”的慎战观和“不战而屈人之兵”的 谋略活动进行了深入思考，总结出了谋略 “全胜”思想。此外，儒家“仁义”思想 活动变幻莫测的本质特征，使之具备抽象 也为谋略在先秦时期的战争实践中的运用 意义上的普适性，成为情报谋略思想的渊 找到了突破口，陷敌于不仁不义之中，指 源。此外，书中丰富的朴素辩证思想、富 责 敌 方 非 礼、 无 道， 宣 扬 和 标 榜 自 己 的 于激发谋略的软性思考方式，对后人施 “仁 义” 和 据“礼” 有“德” 等， 成 为 认 韬展略、讲谋论策产生了深刻影响。《史 知攻防常用的策略。在牧野之战中，周武 记·齐太公世家》所云“吕尚阴谋修德以 王 言 称“吊 民 伐 罪”， 大 打“仁 义” 牌， 倾商政，其事多兵杖与奇计。故后世言兵 便是例证。 及周之阴权，皆宗太公为本谋”d，也从侧 面佐证了这一观点。 道家“不争无为、柔之胜刚”的思辨 哲学则为情报谋略形成“早前布势、隐忍 儒家思想以“仁义”为核心，并主张 待 机、 因 势 利 导” 鲜 明 特 性 提 供 了 催 化 以此作为谋略的出发点和归宿。例如，作 剂。老子指出：“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 为儒学始祖的孔子就反对在战争中逞匹夫 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 之勇，推崇以谋成事。《论语》中记载道： 于未乱。”f 这种思想对情报谋略带来的启 “子 路 问： ‘子 行 三 军， 则 谁 与？’ 孔 子 发就是要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谋略行动 a 金景芳，吕绍纲 . 周易全解［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595. b 《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整理 . 周易正义［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2. c 金景芳，吕绍纲 . 周易全解［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679. d 韩兆琦，译注 . 史记［M］. 北京：中华书局，2010：1478. e 陈晓芬，徐儒宗，译注 . 论语 大学 中庸［M］. 北京：中华书局，2018：77. f 汤漳平，王朝华，译注 . 老子［M］. 北京：中华书局，2014：253. ·34· 陈书臻 兵学文化 魏长春：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与实践析要 是一项长期性、系统性、全局性工程，不 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 经过长期的谋划运筹、长久的周密运行、 法，为不得已。”c 通过伐谋和伐交的情报 长线的力量调动，很难立竿见影地取得成 谋略实践活动争取“全敌之利”，是“善 效。老子还认为：“天下莫柔弱于水，而 之善者”的理想境界。然而，战争的本质 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 是社会矛盾的最高斗争形式，具有一定的 a 不可调和性，因此兵不血刃的“全胜”之 法家以速治迅霸为理想，其谋略思想 法并不具备普适的指导意义。在面对这一 自诞生伊始就带有鲜明的阶级属性和实用 问题时，孙子的头脑十分清醒，并不想入 主义色彩，因此也最为适应争霸兼并的时 非非。在无法达成“全胜”的理想境界， 代主流，受到统治阶级的青睐。其只讲效 论述“战胜”的现实对策时，孙子则希望 果不问存心的谋略主张并不限制谋略的性 通 过 诡 道 谋“形” 造“势”， 争 取 主 动， 质和使用范围，将谋略的艺术性推至高 抢占先手之“利”，争取“破敌之利” 。而 峰，却也开启了后世滥用谋略的风气，提 实现这一目标的具体方法，在十三篇中可 高了情报谋略活动的对抗性与风险性。 谓 俯 拾 皆 是。 比 如《计 篇》 中 的“诡 道 （二）兵家的重点关照及突破性贡献 十 二 法”，《虚 实 篇》 的“形 人 之 术” 和 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军争篇》总结的“军争之 春秋末期，周天子的日渐式微激发了 “虚实之法”， 各路诸侯称霸逐利的野心，战争日渐冲破 法”，《九变篇》探讨的“九变之术”， 《九 封建礼制的束缚，兵家谋略思想也因此获 地篇》论述的“为客之道”，乃至《用间 得了丰富发展的源泉和实践的沃土。《孙 篇》 总 结 的“用 间 之 术” 等。 这 些 高 妙 子兵法》的问世，是春秋时期情报谋略思 的情报谋略术既囊括了对情报信息进行 想发展成熟与兴盛的标志。作为划时代的 逆用、对敌实施认知欺骗的情报信息谋 谋 略 家， 孙 子 率 先 意 识 到“兵 者， 诡 道 略，又包含通过“五间俱起”来瓦解分化 也”b，他第一个将“诡道” （谋略）视为战 敌军、破坏其上下、周边关系的行动类谋 争指导规律，这一认识深刻影响了后世战 略，可谓形式多样、较为完备。此外，孙 争实践和兵学思想的发展脉络。 子还确立了一系列指导谋略运筹的原则， 孙子在情报谋略领域的贡献既有认识 包括将“知彼知己”的情报优势和“五事 论层面的提炼总结，更有方法论的因应之 七计”的战略情报分析作为情报谋略开展 策。在认识论层面，孙子开创性地在人道 的先决条件，将“先为不可胜”的实力建 主义的人文关怀和国家利益的现实考量间 设作为谋略艺术挥洒的坚实基础。 找 到 了 平 衡 点， 提 出 了“不 战 而 屈 人 之 战 国 时 期 情 报 谋 略 的 高 峰 当 属《六 兵” 的 全 胜 思 想。 他 指 出： “上 兵 伐 谋， 韬》。书中对情报谋略的阐发主要体现在 a 汤漳平，王朝华，译注 . 老子［M］. 北京：中华书局，2014：294. b 陈曦，译注 . 孙子兵法［M］. 北京：中华书局，2022：2. c 陈曦，译注 . 孙子兵法［M］. 北京：中华书局，2022：41. ·35· 2024 年第 6 期 三方面。其一是构建了兼具战术和战略层 相互配合，在刺探情报的同时担负规划和 面的欺骗措施体系。在战术层面上，《六 实施情报谋略行动的重任，可见作者已清 韬》强调“外乱而内整，示饥而实饱，内 醒地认识到情报谋略行动是涉及多部门多 精而外钝”和“阴其谋，密其机”，令敌 手段协调的系统工程。 人“不知我所备”，在此基础上方能“欲 其东，袭其西”，采取奇正结合的战术战 （三）纵横家理论和实践层面的双重 性发展 a 法，掌握战场主动。 此外，书中还将欺 纵横家即战国中后期以纵横之术游说 骗措施融入了“阴书阴符”的加密情报传 诸侯、从事政治外交活动的谋臣策士，他 递 设 计 之 中， 主 张“诡 符 印， 谬 号 令”， 们的身份类似近现代以公开外交身份为掩 即以假符节假号令达到“闇忽往来，出入 护 从 事 认 知 干 预 活 动 的 人 员。《鬼 谷 子》 若神”b 的目的，使情报谋略在思想层面 一书正是对他们游说谋略和情报活动的系 真正实现攻防一体。在战略层面上，则开 统总结，在兼采先秦各家情报谋略思想的 创了“十二文伐”的组合用间措施。所谓 基础上完成了创新和发展，开启了情报谋 “十 二 文 伐”， 指 在 敌 人 内 部 通 过 分 化 瓦 略心理研究的先河。 解、挑拨离间、腐蚀拉拢的手段发展影响 其一，《鬼谷子》创见性地将敌关键 间谍，通过对决策者进谗言、乱心智、遮 人物的信息（反映其内在情感、欲望、性 耳目等方式对敌决策者实施欺骗，通过情 格）纳入情报搜集的范畴，阐释了情报谋 报谋略行动消除最根本的情报威胁。其二 略主客体间既相互排斥又相互渗透、既相 是创造性地在名曰“王翼”的司令部框架 互对立又相互转化、既相互斗争又相互作 中设立了专职从事情报谋略活动规划与实 用的动态平衡性关系。《鬼谷子》开篇有 施的人员。在“王翼”的 72 名业务参谋 言：“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 “此 中，有伏旗鼓（3 人），负责加密通信和伪 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c 作者 造传令凭证；股肱（4 人）、权士（3 人）， 鲜明指出贯穿全书的捭阖游说之法以阴阳 负责实行诡诈谋略，实施奇异绝技，掩护 互辩之道为主旨，并在此基础上阐明了游 我 方 真 实 意 图； 游 士（8 人）， 负 责 从 事 说者和游说对象间相离相背的忤合关系： 间谍活动，传播欺骗信息；术士（2 人）， “反于此，忤于彼；忤于此，反于彼。 ”d 即 负责制造诡异现象，迷惑敌人军心，隐蔽 在游说活动中，通常以游说者为主体，游 我方企图，共计 17 人的权责与情报谋略 说对象为客体。然而现实中，双方的权势 活动有关。他们通过伪造证件、制造假情 地位恰好相反，身为游说对象的国君处于 报、从事间谍活动、开展舆论战等手段的 绝 对 支 配 地 位。 因 此， 游 说 者 在“己 反 a 陈曦，译注 . 六韬［M］. 北京：中华书局，2016：75. b 陈曦，译注 . 六韬［M］. 北京：中华书局，2016：141. c 许富宏 . 鬼谷子集校集注［M］. 北京：中华书局，2018：12. d 许富宏 . 鬼谷子集校集注［M］. 北京：中华书局，2018：73. ·36· 陈书臻 兵学文化 魏长春：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与实践析要 往， 彼 覆 来” 的 过 程 中 要 时 时 警 惕“言 制，因以制于事。”c 意为变化生出事端， 者，有讳忌也”a，考虑“独保其身” ，寻求 事端生出谋略，谋略则要先经过筹划，筹 “可以进，可以退”之策，于是“测深揣 划出多个计策后要议论比较，并选定某个 情”之术也就有了存在的必要。 方案，将此方案进呈给上级或大众以得到 其 二，《鬼 谷 子》 围 绕“揣 情 得 实” 采纳，同时摈退原来的做法，使新方案制 构建了知情意结合的情报谋略方法论体 度化，从而展开行动、达成目的。 系。《鬼谷子》认为进献说辞、运用谋略 （四）主要特点 首 先 要 做 到“知 人” ， 通 过“度 权 量 能” 通过对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发展脉 慎重衡量对象的性情、才能、权谋，这是 络的梳理，不难看出其具有以下特点。 谋略运用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方能组合运 首先，先秦各家对情报谋略的理解和 用“揣摩之术”（通过对方甚喜、甚惧等 阐发已具有哲学层面的高度。从《周易》 真情实感的流露探知对方的真实思想）、 的“阴阳互变”到《孙子兵法》的“虚实 “反应之术”（通过引诱性话语和对方的反 相 依”， 再 到《鬼 谷 子》 的“捭 阖 纵 横”， 馈调整游说策略）、“飞箝之术”（通过阿 可谓处处闪耀着朴素辩证思想的光芒。这 谀奉承使对方得意忘形，主动说出情报） 背后的原因可归结为先秦时期天命思想 等基于人性弱点的“情报控制术”来反制 日趋衰退并逐步被朴素唯物辩证思想所取 游说对方，从而最终达到如明代高金体所 代。此外，战争规模的扩大和战争方式的 言之“囿一世于钩索之中，措诸侯于掌股 转变也使这一时期的情报谋略思想具备触 之上”b 的效果。此外，还要注意的是，无 及战争本质的深度，孙子便是其中最杰出 论 是“揣” 还 是“摩”， 在 实 施 这 些“探 的代表，其“兵者诡道”谋略观与“不战 测之术”之后，一定要选择适当时机及时 而屈人之兵”的精辟论述屡屡被后世中外 离开，以便及时消除痕迹。同时要善于伪 谋略研究引为理论基点和终极目标。 装外表，及时回避实情，使别人无法知道 其次，这一时期的情报谋略思想已达 是谁办成了这件事。不留下蛛丝马迹，就 到认识论与方法论相统一的较高水平。既 可以杜绝后患，这就是所谓“成其事而无 包含“柔之胜刚” “以诈谋利”等战略层面 患”，彰显了《鬼谷子》情报谋略思想的 的宏观指导，又囊括“形人之术”“捭阖 全程性和全面性。 之术”等战术层面的具体操作；既论及具 其三， 《鬼谷子》抽象出了一般化的谋 有普适性的谋略拟定程序，又兼顾以“王 略拟定程序，已具备现今决策科学化的基 翼”为代表的组织机构设计；既强调“阴 本内容：“故变生于事，事生谋、谋生计、 书阴符”等防御性的拒止保密手段，又重 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 视“十 二 文 伐” 等 进 攻 性 的 欺 骗 威 慑 措 a 许富宏 . 鬼谷子集校集注［M］. 北京：中华书局，2018：106. b 许富宏 . 鬼谷子集校集注［M］. 北京：中华书局，2018：216. c 许富宏 . 鬼谷子集校集注［M］. 北京：中华书局，2018：119. ·37· 2024 年第 6 期 施，可谓攻防一体、体系完备。 定女艾执行刺杀敌大将浇的任务。女艾秘 再次，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的实用 密潜入有穷国，了解到浇对手下十分粗 主义和功利主义色彩渐次增强，在与伦理 暴，不得人心，于是收买了浇的侍从，从 主义的对抗中与之不断融合，最终达成巧 侍从口中了解到了浇的行踪，最终在其打 妙平衡。从宋襄公时期“不鼓不成列”那 猎时成功将其诛杀。刺杀成功后，少康的 样“蠢猪式”的战争伦理，到孙子既强调 儿子又设计除掉了敌将豷，从而使战争实 a “兵者诡道” ，又强调“非仁义不能使间” 力的天平迅速倾斜向少康一方。少康抓住 的辩证认识，可以看出为了适应争霸战争 时机，拉拢收买夏朝旧臣，讨伐有穷国， 规模频次、理念形式的发展嬗变。这一时 最终一举复国成功。《左传》对这段历史 期情报谋略家对道德伦理问题态度的逐步 记载道：“（少康）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 开放和包容，最终形成了与情报谋略思想 豷。”c 可见，对敌关键人物实施靶向清除 相适配的伦理道德观。 以达成政治目的，是我国情报谋略行动最 初的表现形式。 二、先秦时期的情报谋略实践 夏朝末期，渗透布建手段开始登上情 报谋略实践的历史舞台，其实践者就是商 （一）夏商时期 汤名相伊尹。 《国语》记载：“妺喜（末喜） 先秦时期的情报谋略实践多以间谍 有宠，于是乎与伊尹比而亡夏。”d 说的就 为主要行为主体。用间之“间”，旧时写 是伊尹利用夏桀妃子妺喜因失宠而生怨的 作“月”在“门”内，即月光透过门缝照 良机，策反其为内间打探情报的故事。而 射进来，引申为渗透、分化之义，也表明 这一良机的觅得则来自伊尹先后两次以厨 间谍这个古老的职业从诞生的那天起，就 师为掩护身份亲身为间打入夏国内部收集 被赋予了分化瓦解、渗透布建的职责和内 敌情、布建关系。根据妺喜传出的情报， 涵，意味着带有典型“谋略”性质行动的 伊尹制定了迂回进攻的方针， “令师从东方 孕育和诞生。正如清代学者朱逢甲在其所 出于国，西以进”e，出其不意地进攻夏的 著《间 书》 开 篇 所 言“用 间 始 于 夏 之 少 都城，夏军旋即陷入混乱，最终于鸣条惨 b 康，使女艾谍浇” ，我国情报谋略活动的 败于商汤的军队。兵圣孙子对伊尹的情报 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夏朝的“女艾谍浇”。 谋略行动做出了极高评价， 《孙子兵法·用 在遥远的夏代，亡国之君少康在图谋复国 间篇》中“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f 的 的过程中意识到与敌方实力悬殊，因此选 论述，将殷商的兴盛与伊尹的谋略直接因 a 陈曦，译注 . 孙子兵法［M］. 北京：中华书局，2022：239. b 朱逢甲 . 间书［M］. 北京：群众出版社，1979：1. c 郭丹，程小青，李彬源，译注 . 左传［M］. 北京：中华书局，2012：2217. d 陈桐生，译 . 国语［M］. 北京：中华书局，2013：276. e 陆玖，译注 . 吕氏春秋［M］. 北京：中华书局，2011：467. f 陈曦，译注 . 孙子兵法［M］. 北京：中华书局，2022：242. ·38· 陈书臻 兵学文化 魏长春：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与实践析要 果。“伊尹间夏”可谓我国离间瓦解行动 止、隐匿宣传、内部分化手段的融合运用 的开山之作，也预示着“谋略”战初见雏 也使这场谋略行动在我国情报谋略活动史 形，标志着我国情报谋略实施路径的进一 上具有划时代意义，标志着我国情报谋略 步丰富和成熟。 手段在实践中已由单一运作过渡到有机结 （二）春秋时期 合，反映了谋略规划者与实践者在战略眼 “五间之事，主必知之，知之必在于 界和用人水平方面的长足进步。 a 反间，故反间不可不厚也。” 如果打入拉 这一时期情报谋略发展的又一亮点是 出只是用间谋略的初级形式，那么春秋初 情报威慑的出现。据《史记·秦本纪》记 年“反间”的出现则将行间的谋略性推向 载，公元前 627 年，郑国商人弦高在贩牛 了高潮，“秦收由余西称霸”就是“因其 途中与准备偷袭郑国的秦军不期而遇。在 敌间而用之”的代表。在殽之战遭到惨败 获得有关秦军偷袭意图的情报后，弦高一 后，秦穆公定下了向西拓展的战略目标。 面差人回国报信，一面佯装郑国使臣面 而此时西戎使者由余的出现正好为秦穆公 见秦将孟明视，并献上肥牛十二头，曰： 实施“战前之谋”提供了可乘之机。对于 “闻大国将诛郑，郑君谨修守御备，使臣 这位以外交官身份行间谍之实的西戎使 以牛十二劳军士。”c 秦军主帅孟明视一 者，秦穆公一直予以热情款待并极力挽 听，知道偷袭计划已泄露，再攻打郑国恐 留，经常在酒后从由余口中套取关于西戎 难以取胜，于是改变方针，转攻滑国后返 兵力部署的重要情报。一年后，由余回到 师。就这样，一支强国劲旅，因一个牛贩 西戎，戎王果然责怪他迟迟不归，君臣之 子的巧妙转圜而退兵，郑国因弦高对情报 间因此产生嫌隙。这时候，秦穆公趁机派 威慑的高超运用而免遭灭顶之灾。出于威 遣大量间谍到西戎散布流言，称由余已经 慑目的运用情报，给敌人造成巨大心理压 归顺秦国并将西戎的机密悉数泄露。由余 力，使其不敢进行军事冒险和政治讹诈活 虽知这些情报都是他酒后无意透露的，却 动，能够“四两拨千斤”，达成战略目标， 百口莫辩，“遂去降秦” ，凭借自己对西戎 具有政治风险小、经济代价小的优点，是 设防情况的熟悉在秦国荡平西戎的征战中 情报谋略的高阶手段。弦高的威慑行动在 发挥了关键作用。司马迁对此感叹“秦用 今天看来无疑是十分朴素且原始的，却也 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b。 证明了谋略不只是“士”阶层的专属，处 可见，这场高妙的情报谋略活动助力秦国 于“四民”阶层末端的商人也可以凭借情 进一步巩固了西方霸主的地位，为秦国日 报谋略艺术“一策而转危局，一语而退千 后崛起进而一统华夏奠定了基础。反间遏 军”d。这在精英主义色彩浓厚的先秦时期 a 陈曦，译注 . 孙子兵法［M］. 北京：中华书局，2022：241. b 韩兆琦，译注 . 史记［M］. 北京：中华书局，2010：395. c 韩兆琦，译注 . 史记［M］. 北京：中华书局，2010：383. d 董书城 . 韬略通鉴［M］. 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8. ·39· 2024 年第 6 期 迈出了情报谋略大众化的第一步，同时象 雎、公孙衍等出将入相的纵横家，无不是 征着谋略手段的进一步丰富与完善。 集敏锐的情报意识、全面的知识结构、缜 （三）战国时期 密的分析决断、扎实的语言能力于一身， 战国时期，情报谋略活动的频次和规 独自承担情报谋略行动从筹划实施到反馈 模与日俱增，“田单反间救齐”“郭开巧计 调整的全过程。他们的出现象征着情报谋 除赵将”等经典谋战例都为情报谋略水平 略人员素质的跨越式发展，也为情报谋略 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积淀，但始终未能实现 人员的培养指明了方向。然而，以张仪、 根本性突破。真正使情报谋略水平实现 范雎为代表的大部分纵横家因热衷于立功 又一次飞跃的是纵横家情报谋略活动的 立言、追名逐利而家国观念淡薄，后代当 出现。 引以为镜鉴。 首先，纵横家将情报谋略行动以小博 （四）主要特点 大的撬动性和颠覆性演绎到了极致。他们 往 往 单 枪 匹 马 穿 梭 于 数 国 间 施 展“连 环 综观先秦时期情报谋略实践活动，可 以总结出以下特点。 计”，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达成“一技 其一是个人主义和精英主义色彩浓 而平骚乱，数言而动国基”a 的效果，具有 厚。先秦时期尚未出现专职的常设性情报 令人难以置信的效费比。《孟子》中“一 机构，情报谋略行动往往由决策者亲自掌 b 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正是对他 控， 其 典 型 案 例 就 是“使 女 艾 谍 浇” 的 们最好的形容。其次，纵横家的情报谋略 夏朝君主少康。在很长时间里，如周之吕 活动实现了“伐交”与用间、情报谋略与 牙、商之伊尹那样的决策者甚至亲自充当 军政斗争的有机融合。例如，张仪任魏相 间谍。这一现象直至战国末期也并未改 期间借助魏王信任大行间谍之道，堂而皇 变，以张仪、苏秦为代表的纵横家群体依 之地窃取魏国政治、军事机密。同时，身 旧是能力出众、地位尊崇的代名词，常以 为 秦 国“政 治 代 理 人” 的 他 在 实 施“令 一己之力策划和实施“平地一声惊雷”的 魏先事秦而诸侯效之”c 的战略计划失败 情报谋略行动。这反映出情报谋略行动自 后，悄悄派人返回秦国，说服秦王发兵攻 古以来对参与者智力水平和综合素质的要 打魏国。在秦军凭借张仪提供的情报大败 求极高，孙子“上智为间”“非圣智不能 魏军后，张仪乘机再次展开游说以动摇魏 用间”就是这个道理。 王。张仪的计划虽最终因楚王从中作梗而 其二是先秦时期情报谋略行动往往以 失败，却完美实现了军政并举、打谈结合 国君、将帅等关键人物为目标。太公曰： 的有益尝试。再次，遍数张仪、苏秦、范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d 对敌方有 a 董书城 . 韬略通鉴［M］. 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8. b 方勇，译注 . 孟子［M］. 北京：中华书局，2015：109. c 韩兆琦，译注 . 史记［M］. 北京：中华书局，2010：435. d 陈曦，译注 . 六韬［M］. 北京：中华书局，2016：172. ·40· 陈书臻 魏长春：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与实践析要 兵学文化 战略价值的关键人物实施情报谋略行动， 从理论成就上看，先秦情报谋略思想 可以达到摧毁敌方组织架构、削弱其行 决定了情报谋略思想发展的方向。先秦以 动能力、震慑压制其企图及战斗意志的目 降，情报谋略理论的发展依然沿着先秦时 的。先秦时期的情报谋略家们可谓深谙此 期情报谋略思想的轨迹前进。先秦军事情 道， 从“女 艾 谍 浇” 到“荆 轲 刺 秦” ，谋 报思想在理论建树上最突出的成就之一是 略行动的客体无一不是各国王公贵族和达 基本形成了一整套独特的反映古代情报谋 官显贵，这种方式往往能以较低成本换取 略 思 想 认 识 对 象 的 概 念、 范 畴， 诸 如 奇 极高收益。 正、虚实、捭阖、迂直等。后世的兵学家 其三是手段运用由单一到复合。先秦 在构建自己的兵学体系的过程中，多借用 时期的情报谋略行动以刺杀为其诞生形 这些兵学范畴来阐述自己的情报谋略思 式，逐步发展到认知干预、分化瓦解、靶 想。同时，后世兵家、将帅也根据新的历 向清除等手段的组合运用，再到与军政外 史条件，吸取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的精 交斗争相配合。在这一过程中，情报谋略 髓，借鉴先秦情报谋略活动的经验及教 行动真正实现了各种手段间的优劣互补、 训，丰富并发展了情报谋略思想。 刚柔并济和攻防互助，是情报谋略水平不 断发展的重要象征。 从实践意义上看，先秦情报谋略思想 不仅影响着后世情报谋略思想的发展，还 被后世将帅奉为圭臬，在情报战中自觉地 三、先秦时期情报谋略思想与实践对 后世的影响 借鉴、学习并运用。先秦以降，情报谋略 依然在历代战争实践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成为将帅谋形造势的利器。先秦情报谋略 从历史地位上看，先秦情报谋略思想 思想的历时性影响便体现在其生命力上。 及其实践是中国乃至世界情报谋略的源 纵观中外战争史，我们可以清晰地发现， 头。它为往后历代的情报谋略研究提供了 历代名将在战争实践中会自觉地将先秦情 源远流长的思想源泉，为后世兵家、将帅 报谋略思想的精髓运用到情报活动中，在 在情报战中克敌制胜提供了行动指南。先 波澜壮阔的历史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幕斗智 秦军事情报思想的历史地位主要是奠定了 斗勇、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争活剧。 中国情报谋略思想形成的基础，决定了中 国情报谋略思想发展的方向，深刻影响了 （责任编辑：郭玉春） 中国历代情报谋略斗争的实践。 ·41· Abstracts of Major Papers Insisting on Integrating the Basic Tenets of Marxism with China’s Fine Traditional Culture to Foster the Innovativ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ilitary Thought LIU Ke XI Jinping thought on strengthening the military embodies the essence of Marxism, the roots of fine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the spiritual lineage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s. As we embark on this new journey, it is crucial to thoroughly understand the intrinsic mechanism of the “Two Integrations”, particularly the “Second Integration”. By upholding to the principles of “standing our ground” “embracing inclusivity” and “being proactive”, we can continually push the boundaries of innovation of the Party’s military guiding theory. MAO Zedong’s Original Contribution to the Marxist Theory of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Armed Forces YOU Jingwen, ZHANG Yao MAO Zedong fully combined the Marxist theory o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armed forces with the great practice of the development and strengthening of the people’s armed forces, then formed Mao Zedong’s Thought o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people’s armed forces. MAO Zedong’s Thought o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people’s armed forces contains the status and role, the fundamental principles, and the basic tasks of the people’s armed forces, making original contributions to the Marxist theory of the armed forces construction, and laying key and solid theoretical foundation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people’s armed forces. On the Collating Value of the Tangut Version of The Art of War with Three Commentaries PENG Xiangqian The Tangut version of The Art of War with Three Commentaries commented by CAO Cao, LI Quan,and DU Mu represents a new version system that can be compared to the bamboo slip version, the Wujing version, and the version of The Art of War with Eleven Commentaries, which are known as the “Four Major Systems”. During the circulation of Sun Tzu’s Art of War and its commentary versions, there have been many times of additions, deletions, and modifications. The Tangut version of The Art of War with Three Commentaries was based on the ancient version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ousand years ago,which reflected the original appearance of the ancient Han script before it was edited by scholars in the Song Dynasty. Significantly differing from the existing The Art of War with Eleven Commentaries, it is of important collating value and can be used to correct errors and inconsistencies in the current Han versions,or to provide a different version that can coexist with the current Han versions. Between Confucianism and Military Science: The Study on QI Chongli’s Bing Chou Lei Yao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LIU Chunxia The Confucianist QI Chongli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authored the military book Bing Chou Lei Yao. QI Chongli integrated Confucian thought with military theory, which primarily manifested in three aspects: firstly, on the basis of Confucian classics, he put forward the opinion that both civil and military affairs were important for the nation, and introduced the concept of “just warfare”; secondly, within the Confucian ethical and moral framework, he defined the monarch’s “art of commanding generals” and the generals’ “art of being a general”, establishing a model for Confucian scholars who versed in military matters; thirdly, he interpreted military theory through Confucian classics. Although its practical application is limited, it remains an important representative for understanding the Song Confucian military discourse and the Confucianization of ancient military science, holding significant cultural value. Analysis of Intelligence Strategy Thought and Practice in the Pre-Qin Period CHEN Shuzhen, WEI Changchun The pre-Qin period was the golden ag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intelligence strategy thought and practice. In terms ·90· of strategic thinking, various schools of thought competed with yet influenced each other, gradually forming a philosophical system that was both profound and practical, unifying epistemology with methodology, and achieving a delicate balance between pragmatism and ethical morality. In terms of strategic practice, it had already formed a relatively complete “strategy set” during the pre-Qin period, primarily based on espionage activities. The application of these strategies was characterized by strong individualism and elitism, targeting key figures, and transitioning from single to composite forms of strategy. Overall, the intelligence strategy thought and practice of this period had a profound influence on later generations and offered valuable insights for constructing an intelligence strategy system that conformed to China’s national condition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Strategic Innovation of U.S. Maritime War in the Pacific War: Focusing on Tactical Initiative XUE Lei The Pacific War was a full-scale maritime war which marked the transition from the era of battleships to the age of aviation in naval warfare. In this war, U.S. military took the initiative to promote strategic innovation, which facilitated the innovation of new operational methods suitable for the new age, such as shore-based aircraft sea control operations, carrier group maneuvers operations, and island-hopping amphibious operations. These innovations created important conditions for victory. Today, it may give us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and inspiration if we analyze the innovation of tactics of U.S. maritime war, and take it as the starting point to study their strategic innovation in this war. The Teaching of Sun Tzu’s Art of War in U.S. Military Academies: History and Current Status LUO Tian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establishment, teaching methods, and outcomes of courses on Sun Tzu’s Art of War in U.S. military academies. The U.S. military academies have attached consistent importance to Sun Tzu’s Art of War, persisted in comparative and heuristic teaching methods, and promoted the strategic and tactical research for future warfare. However, due to different values and strategic traditions between U.S. and China, there are significant misunderstandings in such teaching and research. The Prominent Inclusiveness of Chinese Civilization and Its Embodiment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ilitary Science WANG Zhenzhong, HOU Angyu Editor’s Note: On June 14, 2024, the editorial department of Studies on Sun Tzu’s Art of War invited Researcher WANG Zhenzhong, the academician of the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to thoroughly expound the inclusiveness of the five prominent characteristics from two perspectives of “unity in diversity” and “inclusiveness”. WANG Zhenzhong also contemplated on how inclusiveness plays a role in the great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A Brief Introduction of Sun Tzu’s Art of War’s Structural Application in Counter Strategy for Systems Confrontation NIE Lu The adversarial nature of strategy generating is an important requirement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combat systems. The systematic thinking, antagonistic thinking, and dialectical thinking contained in Sun Tzu’s art of war can provide important theoretical guidance for making system confrontation strategies and creating complexity actively. This paper proposes the logic of generating and application process as “Confirming-Dimension Expending-ContributingConstructing”. It emphasizes confirming the opponent in multiple dimensions such as subject or object, offense or defense, time or space, and intention, expanding dimensions actively to create complexity and construct ‘ch’i’ (unorthodox)’, and using the transition between the ‘cheng’ (orthodox) and ‘ch’i’ (unorthodox)’ to create new operation directions and system capabilities. This paper also presents a conceptual model for offensive denial in new domains by using high-end warfare as a context and applying the “CDCC” process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modern needs, providing a valuable reference for developing system confrontation strategies. ·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