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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by圆滚滚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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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一)
四点多的时候,阿姨打电话给我说她家里有事,我只好提前结束工作回家照顾宝宝。
回到家,阿姨手拿空奶瓶正准备给宝宝冲奶粉。把公文包放下,想到她打电话时语气里的焦急,我和她说:“放着我来吧。”
宝宝两岁多了,身穿恐龙睡衣撅着屁股趴在客厅地毯上玩他的玩具火车,嘴里模拟火车汽笛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听到我和阿姨的谈话,宝宝猛然抬头,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我,欣喜地喊我妈妈,举起两只手臂要抱抱,一只手里还撰着他的玩具火车。
我是个男性Omega,宝宝喊我妈妈不为过。陪宝宝玩了会儿,我去给他冲奶粉。
以防伤到宝宝,茶几锐利的四角都被泡沫包住。茶几上摆了一份离婚协议,我几天前放在那里,现在属于Alpha的签名栏还是一片空白。
那一小片白太刺目了,直到被热水烫了手,奶粉瓶砸在地上发出声响,我才恍惚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我漠然地把奶瓶拿起来扭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懒得管手上的烫红重新去冲一杯奶。
从宝宝戒掉母乳起,我就给他冲奶粉,本应该是刻在骨子里形成肌肉记忆的事,这次我却怎么也做不好。奶瓶又一次脱手砸向地面,我懵了一瞬,手按着流理台面撑起身子红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衣角被扯动,宝宝喊妈妈的声音把我唤醒,我抹了抹眼睛,看到宝宝站在腿边,眼含担忧。
羞愧充斥着心,我麻木的身体迟缓地活过来,揉揉宝宝的脸安抚他几句,手忙脚乱地继续冲奶粉。幸好,这次没有失误。
我在二十岁时和喜欢很久的Alpha结婚了。趁他家公司出事,我父亲以提供帮助为由向他父亲提出了联姻的要求。如今五年了,年少爱意耗尽,我无法再与一个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的Alpha在一起。只不过法律规定拥有宝宝的AO父母除非双方同意不予离婚,所以我只能等Alpha在那张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还彼此一份自由。
顾矜回到家时,已经过了饭点。
宝宝玩了一下午,窝在我怀里看电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身上裹着条他最喜爱的蓝色薄毯。
我刚准备把他抱到楼上的婴儿房,听到脚步声,又坐回沙发里。
背对玄关,我捏着宝宝一只软乎乎的手和他说话:“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宝宝以后和妈妈在一起,不要爸爸了。”
“不要和宝宝说这个。”Alpha阴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置若罔闻:“等爸爸签了离婚协议,妈妈就带你离开。”
Alpha察觉宝宝在睡觉,神情稍微松懈,从我怀里抱起宝宝,一声不吭地上楼。
宝宝被妥帖放在儿童床上,顾矜握着我的手臂把我拽到隔壁主卧,关上门,蹙眉凶道:“宝宝还小,不要和他说这些。”
我冷漠地回:“那什么时候才算大,你三十岁了,算不算大?我和你说要离婚,你听了吗?”
顾矜声音满含压抑不住的怒火:“现在离婚对宝宝不好。宝宝还小,你想让他从小就在只有妈妈的家庭生活吗?而且,你觉得我会同意你把宝宝带走?”
Alpha怒极的信息素很有压迫力,我后退一步,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坚定道:“小孩子很敏感,与其拖到宝宝发现父母感情不合、貌合神离,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婚,我会和宝宝解释清楚。而且,我会努力争取宝宝的抚养权并照顾好宝宝。”
顾矜抓住我话里的破绽,恢复平日里的游刃有余,眯了眯眸子沉声道:“你觉得你逼迫我和男朋友分手继而和你结婚,我们感情能有多好?再说了,即使我们感情不合,我也会一直对宝宝好。”
“是,你对宝宝好。但你对我很差,我不想和你再过下去了。”我撰紧拳头,压着声音朝他吼:“从结婚前你就在怪我,你凭什么一直怪我?和你结婚是我的提议,但顶不住家庭压力同意结婚的是你。你不能因为对前男友心里有愧,就一直冷暴力我。这些年,我他妈受够了。”
Alpha冷眼旁观我丢掉Omega引以为傲的矜持像个疯子一样发狂却并不为之动容,抱胸倚着墙,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说白了,口口声声说一个人会照顾好宝宝,你不还是为了你自己吗?”
鼻头发酸,手背狠狠搓了搓鼻尖,我吸了吸鼻子,憋回将要涌出眼眶的泪水,反驳道:“我凭什么不能为了自己?我以后不会约束宝宝的恋爱,那么现在,我也不会因为宝宝改变和你离婚的想法。”
“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为了家族利益和男朋友分手娶我,自诩对前男友情深,置我的发情期于不顾,却又在易感期的时候强迫我。”我狠狠盯视他,坚决道:“你真是一个很差劲的伴侣。”
“呵,恋爱自由?在我家公司出事后,提议和有男朋友的我结婚就是你的恋爱自由?呵,强迫?在我身下爽的死去活来的不是你?”顾矜居高临下地看我,目光鄙夷,语气冷漠:“你当初难道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不知道那种形势容不得我做第二种选择?你他妈现在装什么无辜?你觉得你自己可怜?我被迫背叛喜欢的男朋友娶一个不喜欢的Omega。我不可怜?”
手指掐着我的下巴,顾矜阴狠的目光笼着我,嘲弄道:“你委屈,谁不委屈?我他妈可怜你,谁可怜我的深深啊?深深和我分手后,被他父亲嫁给了一个有钱的混蛋Alpha。那个混蛋不放过他,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矜口中的深深是他的前男友慕深。与我这种长相寡淡到近似于B的O不同,慕深很漂亮,妖艳至极的漂亮,可以让许多A为之疯狂,顾矜就是其中之一。
幸运的是,顾矜很快就收获了慕深的爱意。不幸的是,没过多久,他们之间就被我这个暗恋他许久的竹马趁虚而入,横插一脚。
慕深有个贪财好赌的父亲。慕深和顾矜分手后,慕父因儿子进入豪门无望,转而把他卖给了另一个有钱的A。政府对AO家庭有极强的管束,任凭Alpha如今权势再大也不能把他的深深救出来。不过,他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不止一次发现他接济帮助那个小O,明目张胆,不屑掩饰。
慕深的A陆泽明我认识,家里很有钱,玩得很开,甚至有传闻他是虐待狂,不少漂亮小O都惨遭他手,英俊的长相也掩盖不了他阴戾的个性。
上周一次圈里聚会,陆泽明一副衣冠禽兽的打扮,两指摇着酒杯靠近我,意味深长地说:“秦总,你知道你的Alpha喜欢我的Omega吗?”语气悠闲得仿佛在说我的Alpha看上了他家里的一幅画。
我沉着眉目,抿唇不语。
毫不介意我的冷淡,陆泽明闲适开口:“现在这个局势,秦家没落,顾家势起。”他话音一顿,邪肆的目光在我脸上游移,“嘶”了声,嘴含轻佻的笑意,慢吞吞道:“你说,我要向顾总提议拿我的Omega换秦总给我玩玩,他会同意吗?”虽是疑问,却语含胜券在握的得意。
那杯红酒随着他的近身倾倒在我的白色西装上,晕染了一片落魄。
从令我颤栗的回忆抽身,抬眸便触到顾矜逼近的目光。幽深眸里的轻贱鄙夷击溃我可笑的自尊心和脆弱的底气,如蛆附骨。
他说:“秦舒,无论怎样,都是你他妈活该。”
活该(二)
顾矜被宝宝哭声吵醒时,还是深夜。
婴儿房在主卧隔壁,自从他们有了宝宝后,秦舒一直和宝宝睡在一起。不过,今晚Omega和他吵完就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顾矜睡眠质量一般,今夜也是很晚才睡着,睡得不好,半梦半醒间听到宝宝的哭声,从令他不舒服的梦中惊醒。
把宝宝哄睡,顾矜仍没有任何睡意,下了楼,忍了忍还是到阳台点了根烟,有宝宝后,怕对宝宝不好,他就很少抽烟了,可是这几天的事实在闹得他心烦。捏着手机想给秦舒打个电话,一根烟抽完,号码还是没有拨过去。
回到客厅,离婚协议书就摆在显眼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令他很排斥。
开了瓶罐装啤酒,顾矜在沙发上坐着看球赛,球赛播完,Omega还没回来。他没回卧室,脑子里漫无边际地转着人和事,慕深,宝宝,最后总不由自主地回到秦舒身上。
小时候就喜欢跟在他身后,黏人得很,却不讨喜,眉目阴沉,冷着面目喊他哥哥。
长大后身材高挑,眉目浅淡,不够软,也不够漂亮,一点儿也不像个O。
不是A会喜欢的类型。
不过,无论如何,慕深已经是别人的O,他身为秦舒的A,应该对他好些。
天快亮时,顾矜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闻到一股陌生而又刺鼻的A信息素味道,混着浅淡的Omega香。
顾矜心一沉,易拉罐被他捏扁,发出声响掩盖了他语气里的憋闷:“去哪儿了?”
熹微的晨光笼着他们,如雾里看花,不太分明。
Omega显然没想到Alpha已经醒了,还坐在客厅把他抓了个现行。不过,他没有任何惊慌的表现,也并未往屋里走,背靠在门上,淡淡道:“我把你的深深要回来了。”
想到什么,顾矜呼吸一窒,声音越发低沉:“我问你去哪儿了?”
Omega没回他的问题,自顾自道:“他的身体有旧伤,我把他放到我家医院救治了,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给他转院。”
“我他妈问你,去哪儿了?”
Alpha浓烈的信息素爆炸开来,冲击得Omega软倒在地。
Alpha咬牙切齿的狠厉就是再迟钝的O也能感觉到,可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蜷着身子缓过一阵疼痛,轻飘飘道:“我把你的深深还给你了,你可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吧。”
顾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那么大火气,只是想到Omega身上有不属于自己的A信息素,愤怒就几乎压垮了他的理智,完全无法仔细去想Omega到底说了什么,压抑着怒火道:“过来。”
Omega不为所动:“你要是不信,可以给陆医生打电话。”陆医生是他家医院的权威医生。
顾矜起身,急步走向Omega,随距离拉近,那股陌生的A信息素味越来越浓烈。
太阳往上爬,落了一束光线在他眼前。
Omega垂着头,他脖颈修长白皙,因此后颈腺体处的伤痕就尤为明显——那是属于A的狰狞的咬痕。
顾矜的眼睛红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能呼吸,只想两只手掌掐上那遍布陌生A咬痕的脖颈,收紧,再收紧。
可最后,他却只是蹲下身,伸出食指想轻碰一碰Omega的后颈腺体,Omega往后躲了躲,他的指尖落在了柔软的发尾。
Omega缩了缩脖子,声音平淡道:“很脏。”
顾矜心脏一缩,手指蜷了蜷,还是收回了身侧。良久,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响起:“谁咬的?”
“别碰我了,真得很脏。”Omega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辨别他的神情,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怕把你恶心吐了,我本来想先去洗个澡。”
顾矜狠狠闭了闭眸子,深呼吸平复心绪,又重复了一遍:“谁咬的?”他紧紧咬着齿列,才没有把那个可能的名字问出来。
除了慕深的A,还有谁?
Omega思续飘远,又回来,不知道听没听明白,淡淡“哦”了声。
顾矜心从来没这么疼过,他看着这个Omega,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动了动唇,哑声问:“疼吗?”
“对不起。”Omega小声道:“我已经让医生给你的深深用最好的药了,可能还是会疼。”
顾矜眼眶泛酸,他艰难眨了眨:“我问你疼吗?”
Omega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这种恶毒的人是没有资格疼的吧。”
顾矜连指尖都疼起来。
“其实,还挺疼的。”Omega蹙眉想了想,神经兮兮地说:“不过不能说呦,说了老公就更讨厌我了。”
Omega声音轻飘飘,无着无落。
“他小时候就讨厌我。”
“后来,我做错事了,他就更讨厌我了。”
Omega语气里有着神经质的懊恼:“我好像怎么都没办法让他喜欢我。”
“我好羡慕你的深深啊,我用了十几年都没做到的事,他只用了一秒就做到了。”说到这里,Omega抬眸小心觑了一眼顾矜,捂住了嘴巴,闷闷地道:“我不是在说他坏话哦,”
顾矜艰难扯出一个柔和的笑,想摸摸他的头发,触到他小心翼翼的眼神,还是没能抬起手:“我没有,怪你。”
“不过,没关系。”Omega不知道听没听顾矜说什么,一直在自说自话,吸了吸鼻子,他语气轻松:“等老公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就可以找其他人喜欢了,一定要找个喜欢我的Alpha。”不知想到什么,他难过道:“不过我这么坏,应该没有Alpha会喜欢我吧。”
阳光明明很亮了,顾矜眼前却一片模糊,看不清Omega的模样。
想到什么,Omega神色慌张地跪在地上,头抵着顾矜的膝盖,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浪费你这么久的时间,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顾矜始终沉默不语,Omega头发时不时蹭着他的膝盖,那一片皮肤针扎得疼。
“我没有做戏,也不是在装可怜。我真得诚心悔改了。我不该喜欢你,不该破坏你们的感情。我知道这一次肯定不够,可是我还有宝宝……”说到这里,Omega顿了顿,双手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撰着顾矜的衣角,满眼焦急,语带渴望:“你和你的深深会有自己的宝宝,我的宝宝,我的宝宝可以给我吗?”
顾矜一直觉得秦舒不像O,不像O娇小,不像O会撒娇,不像O讨A喜欢,不像O惹A怜爱。
可他看着秦舒,心怎么这么疼。
Omega无声地哭着:“是我活该,是我罪无可恕,求你同意离婚,把宝宝给我,好不好?”
没有谁比秦舒更像O了。
可哪有O像他那样狠。顾矜想:他好像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了。
活该(三)
秦舒和顾矜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第二日,秦家和顾家联姻破裂的消息不胫而走,占据各大媒体头版头条。
八卦周刊侃侃而谈豪门腌渍事,财经周刊头头是道分析经济形势。联姻破裂,股价随之受到影响,公司内部暗流涌动,那一段时间,秦舒既要处理工作又要照顾宝宝,忙得焦头烂额。不过,他是一个即使在发情期刚刚结束也会积极投入工作的O,这样的生活让他觉得充实。
等一切尘埃落定,步入正轨,不过月余,却让秦舒错觉恍如隔世。
秦舒回到家的时候,宝宝已经睡了,阿姨在餐厅准备晚餐。
他和顾矜结婚后,一直住的是顾矜名下的公寓。宝宝很念旧,年纪又小,不适合离开他习惯了的地方。秦舒将慕深转到顾矜势力范围内时,问他买下了这套公寓。
就餐时,秦舒拿了两幅碗筷,让阿姨和他一起吃。阿姨在这个家做了几年,踏实又勤奋,现在和秦舒关系很好。
同样掌管公司,或许顾矜身为A,总是要比身为O的他更忙,很少有在家吃饭的时候。秦舒胃口小,也不想一个人吃,便招呼阿姨和他一起,阿姨推辞不过只好同意,久而久之,两人凑成了饭搭子。
起初,阿姨把他当雇主,行事拘谨,不怎么敢说话,后来两人关系好了,时不时也会聊上几句有的没的。
秦舒前段时间一直忙于工作,阿姨很难有机会和他说上话,现在得了空便忍不住唠叨几句。
她看秦舒比以前还消瘦,想起自己的孩子,又念及他才离婚,不由得更加怜爱,要他注意身体,又劝他不要沉湎于失败的感情,要尽快走出来。
秦舒对长辈很尊敬,很难拒绝他们的要求,更何况是亲切的好意,一直微笑应答。
阿姨也是离过婚的O,有过一段破碎的婚姻,不过后来找到了真心爱她的A,如今生活得很幸福。她这个年纪,儿女双全,总想要担心她们的婚姻问题。阿姨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激动,念叨着要给秦舒介绍一个合他心意的A。
秦舒想起他那日和顾矜说的话,心里泛苦,含糊地应声。
他从很早以前就喜欢顾矜,在这段漫长的感情中有暗恋时的自作多情,也有强取豪夺后的自作自受。他有时会想,慕深获得的爱到底是什么样?
如果他是慕深,顾矜应该会早早回家陪他吃饭,会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会和他一起去逛街给宝宝选衣服……可他不是慕深,有些事情,也不是他绞尽脑汁就可以想到,有些人,更不是他不择手段就可以得到。
阿姨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给他找最优秀的A。
秦舒笑而不语。
秦家少爷青年才俊、事业有成,也想体会爱情,顾矜不给他,总有人能给他。
时光漫长,他等得起。
活该(四)
阿姨和他说已经安排好周末和A见面的相关事宜时,秦舒有些哭笑不得。他以为阿姨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对他的感情生活这么上心,一时又感动又好笑。
他现在其实不是很想开始下一段感情,只不过面对阿姨跃跃欲试的期待表情,实在不忍心拒绝,想着去看看也好,总归要迈出第一步,便让秘书调整了日程安排表,把周末空出来。
周六下午,以防堵车,秦舒提前了半小时出发。生意人有强烈的时间观念,到定好的餐厅时,他早了二十分钟,由服务员领着去指定位置。
秦舒没有相过亲,也不知道如何对待那些A,觉得应该和约见合作伙伴差不多,所以他还身穿工作时的西装,眉目浅淡,气势不减,无半点O的韵味。
只不过,在与安然坐在餐桌后的Alpha对上视线时,他所有的淡然土崩瓦解,甚至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一个多月没见,顾矜看上去比以往更冷峻了。
秦舒脚步顿在原地,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顾矜看了他一眼,手机扣在桌面,主动道:“李姨联系我说他给你安排了相亲,我过来看看。”不知是难以启齿还是怎么,他顿了顿,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毕竟,身为宝宝的父亲,我想知道将成为他另一位父亲的A是什么样。”
从见到顾矜的那一刻起,秦舒就神情紧绷,如临大敌,自然听不出他话里的酸味,勉强理解了他的字面意思,“哦哦”地应着,机械一般启动身躯准备在他对面坐下。
“你是想要和那位A坐在一起?”
顾矜声色偏冷,正常说话让人听着也有被训的意味。秦舒心一紧,潜意识停住了动作,不知所措地愣了几秒,转而想到他们已经离婚了,泄了口气,松弛肩颈,笑自己草木皆兵。
几个念头转过,秦舒明白了顾矜的意思,他如果坐在顾矜对面,那位A要么选择和自己坐一起,要么选择和顾矜坐一起,都不合适。他只好起身坐在了顾矜的身边。
虽然他们曾经有着最亲密的关系,但有名无实。如今隔着短短的距离,没有相顾,只有无言。
结婚五年,除却身不由己的难堪性爱,他们很少有这么贴近的时候。
秦舒曾经那么想和顾矜贴近,最好能够同坐一张餐桌,如今得偿所愿,却让他如坐针毡。想来,愿望也会过期,像是他生日时独自一人无法品尝完的蛋糕,过了保质期,口味黏腻微苦,令人如鲠在喉。
即使顾矜同意离婚,并把宝宝给了他,他也没妄想能够被原谅。说来可笑,之前他并不觉得自己是第三者,他认为自己给了顾矜选择,并且在他们分手后才和顾矜一起,充其量只是诱发他们分手的罪魁祸首,如今吃了几年教训,才后知后觉自己破坏他人感情,有多么恶毒。
如果和顾矜在一起的不是他,而是慕深,他们肯定会有很好很好的五年。
罪恶感如蛆附骨,让他难安。因此,面对顾矜,秦舒总归心虚,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表现得还像以前一样满不在乎、不知悔改,会有多么碍他的眼,令人厌恶。只是想象他即将当着顾矜的面,粉饰太平,重新追求爱情,罪恶感就几乎将他扼杀。
他恍惚地想,时光漫长,他还有资格等吗?
沉默的气氛,似乎把呼吸都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很短的时间,秦舒讷讷开口,像是蜗牛伸出触角试探,含着小心翼翼的意味:“慕,慕深,他还好吗?”他说话时弯曲着雪白的颈部,因此头低垂,十指交叠紧张地绞在一起,视线定在某个虚无的点,声音轻飘飘,总有些底气不足。
他心里想,如果慕深还好,他的愧疚感可以减轻一些。
属于顾矜的冷淡声音没有响起,秦舒提着心直觉自己说错了话,飞快地移动视线瞥了他一眼,小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可他嗫嚅着,又说不清自己什么意思。
秦舒手无意义地比划了几下,却见顾矜好像一直在看自己身后,像是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只好泄气般徒劳地收回。
从秦舒坐下起,顾矜的目光就一直若有若无地徘徊在他的颈侧。
秦舒在腺体处贴了信息素隔离贴,周围的皮肤已经恢复如玉般莹白,让人看不出上面曾经有过A狰狞的咬痕。但是他似乎可以深深窥见那可怖的痕迹,撕扯他曾经身为秦舒Alpha的神经,让他无时无刻不在乎。
分神回忆起秦舒的话,又见他神情落寞,顾矜呼吸一窒,缓了缓,如实回答:“他很好。”
怔愣片刻,秦舒反应过来顾矜在回答他的上个问题,头轻微点了点,礼貌对他笑笑:“那就好。”
顾矜看着秦舒,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无力和难过,像是身处沼泽地,无处附着。他回以沉滞的一笑,艰难道:“你不必如此……”
如此什么?如此陌生,如此客气,还是如此小心翼翼?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样也许,最好。
顾矜一开口,秦舒肩背不自觉紧绷,稍微松懈后,故作镇定地反问:“什么?”
他面上不露分毫,实则紧张得指尖轻颤。
在讨好顾矜这方面,他总是很蠢笨,好像无论怎么做也不能让顾矜满意,以至于顾矜提及他,他总觉得下一句就是指责。
如此什么?
如此虚伪,如此自欺欺人,还是如此寡廉鲜耻?
活该(五)
“我晚上还有个会,先送你回家?”
顾矜冷淡的声音响起,唤回秦舒飘忽的思续,他如梦方醒,迟钝地意识到这场荒唐的相亲结束了。
秦舒工作忙,阿姨干脆一次性安排几个A,轮流和他见一面,等见完了,再细细挑选最中意的那个,决定是否深入接触。
阿姨不可谓不用心。可惜,从看到顾矜起,秦舒一整个下午都神思不定,除却见面时礼貌性地回应了那些A的招呼,在后来的交谈中,如非必要,几乎未曾主动开口。那些A试探着抛来的话题,不是被他忽视就是被顾矜轻易接了,再避重就轻地掀过。
顾矜自称是秦舒的表哥,对那些A侃侃而谈。到后来,这场相亲可以说是成了顾矜的专场。顾矜与那些A聊创业,聊股票,聊投资,聊国内外经济形势……甚至给他们传授了不少经验。
顾矜性格沉稳,谈吐不凡。他做久了总裁,身上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上位者气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那些A与他交谈,积累了不少知识,走时红光满面、意犹未尽,仿佛已经在顾总描绘的宏伟蓝图下赚得盆满钵满。
如若不是地点、时机不对,秦舒几乎以为他们不是在相亲,而是在参加顾总的讲座或者是访谈。
其实那些话题秦舒也很擅长,只是他一直处于神游状态,别说插入他们的对话,能安静当个背景板没逃走就已是万幸。而且,他现在已经回忆不起那些A的长相,甚至记不清到底见了几个A。
总而言之,这次相亲,非常失败。
“送你回家?”
顾矜将挂在椅背的西装外套拿起,折了折搭在臂弯处,曲臂看了眼手表,见秦舒没反应,又耐心重复一遍。
秦舒先是下意识“嗯”了声,回过神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匆忙摆摆手,推辞道:“我开车来的,不用你送。”
“正好。”顾矜收回手机,说:“既然你开车来,我就不麻烦司机再跑一趟了。”
秦舒惊讶地看着他,迟疑地问:“什……什么?”
顾矜面不改色,坦然道:“我没开车,麻烦小舒送我一程。”
要不是顾矜满脸严肃,秦舒几乎以为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顾矜要自己送他,并且喊他小舒?秦舒想,他是不是听错了。
秦舒断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顾矜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只觉得顾总人生讲师没做够,还想要在他面前发挥余热。
回去时,顾矜说他开车。
秦舒本想去后座,但顾矜以“不方便交谈”为由,让他坐在了副驾驶。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气氛又恢复了压抑。
明明是他的车,秦舒却差不多是挨着边坐,尽量远离驾驶位,侧过身看着窗外发呆。
车开出停车场,顾矜开口,照例先是关心宝宝。
秦舒如临大敌,生怕他动了抢走宝宝的心思,谨慎地挑了几个问题回答。
顾矜点点头,看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顺势提出过几天要去看看宝宝。
虽然他们已经离婚了,秦舒却没有阻止顾矜接触宝宝。他自认还没有那么卑鄙,妄图自作主张地切断宝宝与父亲的联系。只不过前几次顾矜去看宝宝时,他都借口有事避开了与他见面。
秦舒和他确认了时间,说好。
路遇红灯时,车停了一会儿。
顾矜指尖点了点方向盘,转头去看秦舒,想了想还是直白道:“你觉得那几个A怎么样?”
秦舒愣了一瞬,不知如何回复,只好反问:“你觉得呢?”有关于那几个A,他根本什么也没记住。
车重新启动,气氛变得更加古怪。
“我觉得啊。”顾矜声音平和,缓缓道:“虽然是在给你选择A,但另一方面,也是在给宝宝选择父亲。”
顾矜说到这里顿了顿,做足了姿态。秦舒想他是要自己主动发问,于是配合开口:“所以他们?”
顾矜笑了笑,一副温和的模样,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全都不行。”
活该(六)
秦舒回到家,先去看了宝宝。
儿童室里,宝宝盘腿坐在地垫上搭积木,阿姨在一旁看顾,手握半瓶牛奶,不时给宝宝喂一口。她看秦舒回来,把奶瓶交给他,去餐厅做晚饭。
秦舒陪宝宝堆完城堡,又带他看图画书。他把宝宝搂在怀里,手指书里的图画,教他认。他说那是什么,宝宝便一本正经地跟着念什么。
宝宝很会讨人喜欢,有时秦舒指一副图画让宝宝认,宝宝认对了,就要妈妈亲亲。这时,秦舒便亲昵地蹭宝宝的鼻尖,轻咬他脸蛋,宠溺地夸他乖。
哄宝宝喝完奶,秦舒抱他去散步。回来时,正好是晚餐时间。他喂宝宝吃了一枚鸡蛋,把宝宝放到沙发前的软地毯上,给他放动画片看。
等秦舒安排好宝宝,重新回到餐桌吃饭,阿姨这才按捺不住问他,这次相亲怎么样。
秦舒不想让她太过失望,含糊说还行。
模棱两可的词打破不了阿姨的期待,她点点头,夸赞了那些A几句,又问其中有没有他中意的A。
秦舒想了想,却只能回忆起顾矜的那句“全都不行”。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
“全都不行。”
说话间,Alpha的气势一瞬爆发,又一瞬收敛。
Omega似无所觉,局促地“哦”了声,更不知道怎么回了。
秦舒没什么反应,顾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嘶”了声,面露无奈,失笑说:“不问问为什么?”
秦舒配合道:“为什么?”
Alpha清了清嗓子,一副你让我说我才说的模样。
接下来,秦舒被迫听了他对几个A简历般的介绍。从年龄到工作地点,无所不包,甚至细致到每个A穿了什么袜子,有什么常做的小动作,可能存在什么陋习,比分析股票还到位。
总而言之,那些A不适合他,更不适合照顾宝宝。
秦舒:“……”
车停在顾矜现住的公寓,与他们以前的家并不远。
顾矜下车,秦舒重新坐回驾驶位,他趴在方向盘上,想缓缓情绪,却被残留的Alpha信息素冲得脑袋发懵。
这时车窗被敲响,他抬起头,神情恍惚,眼皮泛红,衬得面白如玉。
顾矜呼吸一窒,有短暂的失神,继而若无其事地道:“下次相亲时请提前告诉我,我让秘书把那天空出来。”
秦舒想说不必,又没有拒绝的理由,犹豫着选了一个有余地的回答:“到时候说。”
顾矜点点头,和他说再见。
秦舒匆忙回了一句“再见”,开车准备离去。
车窗合上,隔绝了一双望向车里的眼睛。
阿姨看秦舒一直不回答,猜测他不好意思,“哎”了声,笑着道:“不要害羞,有中意的A和我说,我帮你和他们谈。”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表情跃跃欲试。
“……谢谢。”秦舒回以真诚的笑,半真半假地说:“他们都挺好的,只是可能不太适合我。”
“这样啊。”阿姨可惜了几句,又安慰他不要泄气,再接再厉。
秦舒“嗯嗯”应声,委婉道:“我近期工作比较忙,暂时可能无法与他们见面。”
阿姨表情变了变,似要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秦舒为难地想待会儿该怎么拒绝她的好意,电话铃声适时响起,他抱歉地笑笑,拿着手机到阳台去接。
甫一接通,那边便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
“小嫂子。”Alpha语含狎昵,毫不掩饰他幸灾乐祸的笑意:“听说,你和我哥离婚了?”
活该(七)
如果让秦舒以贫瘠的感情经验去抉择渣A人选,那么顾俞肯定在目标范围内,且是中心位。
顾俞是顾矜的表弟,和秦舒一样的年纪,比他还小上一些。他嫁于顾矜的缘故,顾俞喊他嫂子便罢了,前面非要加个“小”字,让人听着别提多别扭。
与痴情的顾矜不同,顾俞风流成性,纨绔子弟作派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私生活凌乱不说,最爱玩儿感情游戏,妥妥的渣A。他前几年不知为什么,悄没声息地去了国外留学,销声匿迹许久。不过他偏爱旅游,常年到处跑,有时会往他哥这里寄明信片,变相地报平安。
秦舒没接他的话,顾俞放低了声音,徐徐道:“小嫂子,是不是啊?”语音含笑,尾音缱绻,似与你耳鬓厮磨。他声音很好听,更懂得怎么发挥自己的声音魅力。
秦舒握紧了手机,忍耐没挂电话,蹙着眉头,不解地问:“你说话为什么总是这么……”
顾俞轻哼:“嗯?”
“流里流气。”秦舒笃定地点点头:“甚至让我胃不舒服。”他家教良好,说不出“反胃”这个词。
“……”
顾俞咬牙切齿:“秦舒,你真不解风情。”
“我只会谈钢琴,不会解风情。”秦舒更加疑惑:“而且,我为什么要解你的风情?”
顾俞冷冷嗤笑:“你倒是想解顾矜的风情,他有吗?”
秦舒心尖一紧,冷漠地问:“你有什么事儿?”
被转了话茬他也不纠结,顾俞语气轻松,含着微妙的试探:“我准备回国了。”
“哦。”秦舒:“你发条朋友圈就行了,为什么要打电话通知我。”
秦舒看着突然被挂断的手机,嘟囔一句“莫名其妙”。
严格来说,相较于顾矜,秦舒与顾俞年纪相仿,更符合青O竹A。只是顾俞性格嚣张,从小就喜欢欺负秦舒,长大后也半点没有身为A的自觉,更是变本加厉,以至于秦舒对他印象一直不好。除此之外,顾俞的风流债和陆泽明的孽债一直为圈里津津乐道,致使秦舒对他们敬而远之。
他们很少联系,但赖于顾俞玩世不恭的气质,每次交流必不平和。
度过周末,又是忙碌的周一。
秦舒早早地起来洗漱完毕,下楼到餐厅,阿姨已经照例做好了早餐,只是桌边坐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退回客厅,果然在沙发边看到了刚让他以为自己眼花的东西——一只行李箱。
秦舒自认没有起床气,还是被这打得他措手不及的一幕弄得头疼,内心隐隐烦躁。
他在餐桌边坐下,喝了半杯牛奶勉强压抑火气,问正在悠闲吃着早餐的顾俞:“你怎么在这儿?”
顾俞偷换概念:“我和你说过,我准备回国了啊。”
秦舒扶额:“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酒店住不习惯,找我哥借宿。”
“……”秦舒冷漠道:“你哥不在这里。”
顾俞了然地笑笑:“离婚就离婚了呗,上次还不承认,看这样子,还分家了啊。”
“……”耐心用尽,秦舒果断地掏出手机:“我把你哥新地址发给你,你去他那里住。”
他被顾俞气懵了,一心想要把他送走,回忆起自己上次只把顾矜送到了他住的公寓,不知道具体楼层,竟点进与顾矜的对话框,迅速打了一行字发送:“你现在地址是哪里?”
发送成功后,秦舒发热的头脑缓慢地趋于冷静,迟钝地反应过来,顾俞明明可以自己和顾矜联系,根本无需他出面,于是迅速撤回了消息。
只是,微信功能有待提高。
顾矜连回了三个问号。
“?”
“小舒?”
“你撤回了什么?”
秦舒对顾矜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看见消息立时正襟危坐,绷紧了神经。迟疑一瞬,他本想装没看见,不了了之,谁知顾矜突然给他发了视频通话,冰冷的电子产品瞬间变得十分烫手,他手忙脚乱地按了挂断。
顾俞看秦舒慌慌张张的模样,心里莫名在意,却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在联系我哥?”
秦舒顾不上回应顾俞,刚松了一口气,心又提上来,恍惚地想:他是不是暴露了?
清早给讨厌自己的前夫发微信就算了,还欲盖弥彰地撤回,更可怕的是竟然被抓了个正着。他不敢想顾矜会怎么看他,慌得六神无主,眼圈都要红了。
顾矜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秦舒急中生智,像是刚打字的初学者,缓慢打下一行话。
秦舒:该账号已被我盗用。
顾矜:你是?
秦舒从善如流:骗子。
顾矜:骗什么?
秦舒咬着食指想了想:骗钱。
顾矜:要多少?
这个“要”字就有很有深意,秦舒想了想法律法规,谨慎地回复:1元就够了。
顾矜突然转账过来10000元。
秦舒:?
顾矜:小骗子,怕你太傻,骗不到其他人,勉为其难让你骗骗。
秦舒一阵发懵,越发不确定顾矜是不是真信了他,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懊恼:顾矜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活该(八)
顾矜一大早被手机铃声吵醒时,远远不到他工作的时间。
烦躁地蹙眉,他闭着眼在床头柜摸过手机接通。不知怎么,最近他失眠情况越来越严重,又不想依赖药物,因此总是凌晨才堪堪入睡。
照顾慕深的佣人在电话那边为难地说:“顾总,慕先生又做噩梦了,一直在尖叫哭着让你过来,你看……”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
顾矜睁开因为睡眠不足而发酸的眼睛勉强看清楚时间,才四点多钟。头沉重地砸回枕头,他一手揉捏眉心,哑着嗓子沉声说知道了,又嘱咐佣人在他到之前安抚好慕深,必要时候可以联系心理医生。
简单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他开往给慕深安排的住处。由于种种原因,他和慕深并不住在一起。
慕深被秦舒从陆泽明那里救出后,及时送往了医院检查,经过护理身体无恙后,又被顾矜接回安排在了一处隐秘的房产。
慕深与陆泽明的结合颇为戏剧性。
陆泽明是陆家他那一辈中唯一的Alpha,因此从小到大都极受宠爱,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依陆家在圈里的地位,即使慕深有几分姿色,陆家也不会选择他作为陆泽明的Omega。只是赖于陆泽明的风评,圈里有名望的家族都不会把家里的Omega嫁给他,恐遭诟病。
家世好的Omega不想嫁给陆泽明,陆泽明倒也不想娶。一则他还没玩够,本身并无结婚的意愿,二则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如果选择了家世好的Omega,必定会因为家族的关系而受到婚姻束缚。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什么货色,要他装几天深情还行,可时间一久,难免回归本性,届时闹崩了很难收场。
眼看与儿子同辈的Alpha都已成家立业,就连最近逢多事之秋的顾家都要借大树蔽荫与秦家联姻,陆母很是急切,趁热打铁给儿子安排了几次相亲,结果无一不以对方被儿子放荡的作风吓退告终。即使陆泽明不以为耻,也不堪其扰。为了安抚母亲以及省掉不必要的麻烦,他便想找个无权无势的Omega结婚,毕竟容易拿捏。
有人向陆泽明传达了慕父“卖儿子”的意愿,正好解他燃眉之急,他在了解慕深的情况后,几乎未多犹豫就欣然同意。为了显摆,他还把时间安排在了顾矜与秦舒婚礼的前一天。
显而易见,陆泽明娶慕深回家,是为了堵家族长辈的嘴。慕深得益于他的长相,被陆泽明宠了一段时间,宠也不是对妻子的宠,更像是对情人,只不过这情人多了无关紧要的名分。
陆泽明向来喜新厌旧,很快就对慕深厌倦了,至此,他名义上的妻子成了他单纯的发泄品,而这样的发泄品他有很多。
后来几年,慕深不堪折磨,便试着联络了顾矜。后者因为责任感以及当年的情分,于心不忍,明里暗里给他提供了不少帮助。
陆泽明发现过不止一次,但他心大得很,满不在乎妻子被谁关照,甚至觉得省了麻烦,他依旧折腾慕深,再由顾矜给他收场。
陆泽明如此大方,顾矜后来也不再藏着掖着。只是他虽然给予慕深帮助,但并未期望能够把慕深从陆泽明手里救出来。毕竟在政府的管束下,除非陆泽明主动放手,他人很难干涉一对AO夫夫的婚姻。
一个多月前,在秦舒和顾矜提出离婚时,慕深被陆泽明折腾得住进了医院。
顾矜一边要照顾慕深,一边要应付秦舒离婚的要求,忙得焦头烂额。
那天,面对秦舒的质问,他觉得失望,甚至难掩怒火。秦舒因为喜欢,要自己娶他,如今不想喜欢了,就要自己和他离婚。在他看来,秦舒根本不在乎谁为他的婚姻失去了什么,他只在乎自己的狗屁爱情。
怒火攻心时,顾矜忽略了Alpha对Omega的占有欲,忽略了他对和秦舒离婚的反感,只一味地排斥秦舒随心而欲、自私自利的做法,因而失去了一个Alpha的风度,对自己的Omega言语刺激、冷嘲热讽。
错误的时机造成这个局,他们深陷局中,无法自拔。
顾矜没想到打破这个局的会是秦舒,甚至为此付出了那么惨烈的代价。而代价的最后,是他们婚姻的必然结束。
结婚最初,顾矜忙于挽救家族事业,无暇他顾,对秦舒多有忽略。等反应过来时,他和秦舒的相处模式已经成型,关系尴尬。这几年,强烈的责任感以及愧疚感,让他把自己连同慕父、陆泽明以及秦舒都当成了迫害慕深的罪魁祸首,使得他没办法与秦舒好好相处,以至于关系恶化。
因此,顾矜也想不到他对于秦舒来说,是什么;秦舒对于他来说,是什么;婚姻之于他们,是什么;他在婚姻中,给过秦舒什么,秦舒又在婚姻中,为他付出过什么。
而他,也许只有在和秦舒离婚后,才能够好好想想,他曾经拥有过什么,现在又失去了什么。
活该(九)
顾矜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安抚好慕深。
天已隐隐透出亮光,他让佣人把慕深扶上床去休息。
慕深刚被接回来时表现如常,只是没过多久,就显出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问题——尖叫、哭喊、实施暴力、甚至自残,幸好他一个Omega的攻击力实在有限,否则顾矜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应付过来。顾矜为此给他请了知名心理医生,又添派了佣人以及保镖看护。
照顾一个神经质的Omega并不容易,但最让顾矜烦恼的是,可能因为心理问题,慕深现在对他有极强的占有欲以及过度的依赖性。而时过境迁,他对慕深更多的是责任,甚至没有遗憾,至于其中夹杂的情感,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怜惜,但可以确定的是,无关情欲,无关爱。
佣人给慕深喂粥时,以免再出问题,顾矜坐在床边看顾。撑不住慕深灼灼盯视的目光,他掩饰般地拿出手机查看工作消息。
查看了几个下属的邮件,休息不足让他眉眼慵懒,含着困意,刚打开微信,意想不到的人给他发了消息。
确认是谁后,困意烟消云散。顾矜定了定神,不作思考,飞快地点开消息。进入聊天界面的反应时间明明短暂到可以忽略,却还是让他心跳加速,只不过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对方撤回消息的提示。
他争分夺秒回复,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新消息进来。脑热之际,手先遵从主人的意愿发了视频通话过去,果不其然被拒接。不过也间接性确认秦舒能看到他的消息,顾矜泄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勾起,又回复了几句。
顾矜目光专注于对话框,时间似乎被放慢了节奏,其实不过几分钟,他却感觉过了很久才收到秦舒的回复。他看着那短短的几个字,心口有如烧着一捧沸水,热气蒸得他晕陶陶,恍惚间,一个念头浮上脑海: Omega怎么这么可爱。赖于Alpha的天性以及恶趣味,又或者别的什么,他忍不住逗了几句。
顾矜爱秦舒是后知后觉、悔之晚矣,他想秦舒接受他的爱,本应该徐徐图之、不动声色。可情难自禁时,几乎没有Alpha可以克制本能,他不是圣人,自认不能免俗。
慕深喝粥时,目光若有似无地绕着顾矜打转。最初他以为顾矜是在处理工作,没放在心上,直至他看到后者提起的嘴角以及逐渐柔和的表情,才发觉不对。
他视力不错,往顾矜那边凑过去勉强可以看清手机里的内容。待察觉出对方是谁时,恐慌笼罩,夹杂难以言喻的恨意,让他面目有一瞬的扭曲。
佣人以为是自己喂粥方式不对惹得神经质的Omega不快,害怕被责骂,内心慌得不行,一时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进退两难之际,Omega神色冷淡地推开粥碗,转而神情恹恹,声音虚弱地唤顾矜。
几声后,顾矜回神,秦舒没再回复,他失望又满足,情绪还遗留在面上,抬头时被隐藏。
慕深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转变,内心酸得发苦,恶意翻涌,神情却如常,面色甚至可以称得上病弱,他细声细气地对顾矜说:“我吃饱了。”接着对佣人摆出友好的笑:“谢谢。”
佣人手脚勤快地给慕深简单清理后,连人带碗退了出去。
“顾矜。”床上的Omega脸色憔悴,密长睫毛缓缓垂落,更显得脆弱,惹A怜惜。
“我去工作,有时间再来看你。”顾矜低头看表,出声打断Omega。话未落,他已迅速起身,迈开长腿往门口走。
Omega仍不死心,又唤了一声“顾矜”。
顾矜心突得一跳,置若罔闻,脚步加快。
Omega拔高的声音追在后面,蛛丝般裹缠住顾矜的双脚,丝网振动声如泣如诉,他满含委屈,又似全心信赖:“我只有你了。”
顾矜背影一顿,没有回头,沉声回应:“我知道。”接着,步履如常地转过拐角。
几分钟后,慕深发泄般狠拍床头的呼叫铃,传唤佣人。
给慕深喂粥的Beta女佣专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匆匆放下手里的工作,姗姗来迟。慕深眼看她进屋,话里带刺抱怨她来得太晚,不等后者辩解,他冷声问:“顾矜走了吗?”
女佣实在无法很好地应付这位神经质的Omega,但又舍不得高额薪酬,只好忍气吞声。觑着慕深的脸色,她收拾好表情,小心翼翼地回答:“顾总已经走了。”
慕深冷哼一声,吩咐女佣把他遗失在客厅的手机拿过来。
女佣这次速度很快,慕深从她手中接过手机,手指狠狠戳点键盘按键,拨出一个电话。
那边刚刚接通,他就先发制人,声音尖利:“你不是说你和顾矜离婚了吗,为什么还像以前一样恬不知耻地缠着他不放?”
活该(十)
吃完早餐,秦舒回到楼上,宝宝卧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香甜。
秦舒失笑,笑意温和,内心一片柔软。他给宝宝微微调整了睡姿,情不自禁地对宝宝又亲又捏,宝宝被他闹得直哼哼。
退出房间后,秦舒往楼下走。握着的手机还停留在和顾矜的聊天界面,转账他没收,消息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回。
他头疼了会儿,心想眼不见为净,于是退回主页,长按聊天框点击删除该聊天。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着备注为慕深的界面,有一瞬慌神,平复心绪后连忙接通。
“你不是说你和顾矜离婚了吗,为什么还像以前一样恬不知耻地缠着他不放?”
指责的话如水倾泻,劈头盖脸砸向秦舒,他躲闪不及,被恶意淋了个透彻。
“你委屈,谁不委屈?我他妈可怜你,谁可怜我的深深啊?深深和我分手后,被他父亲嫁给了一个有钱的混蛋Alpha。那个混蛋不放过他,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
“秦舒,无论怎样,都是你他妈活该。”
更迭的场景闪回,恍如昨日,秦舒面色一瞬如死灰,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到指节泛白。
“我……”他张了张唇,喉咙发苦,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他想说我没有,又想起今早的乌龙,无力辩解。
慕深尖利的嗓音还在继续,在他停顿的间隙,秦舒慢慢缓过神,低声恳求般地道歉:“对不起……”
“呵。”慕深冷嗤道:“你知不知道你说对不起的模样有多虚伪。”
秦舒呼吸一窒,手指紧张地抓握蜷缩,修剪整齐的指甲不是磕着皮肤,就是抵着掌心,留下深刻的痕迹。他仓皇间匆忙道:“我已经有了Alpha,不会再去打扰你们。”
慕深语气不屑:“是吗?”
他需要一个Alpha,这个想法从未如此坚定。秦舒想到顾俞应该还没走,平复呼吸,故作镇定地道:“是的,他就在楼下。”
脚步匆忙地跑下楼梯,看到吊儿郎当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顾俞时,秦舒心定了定,长长泄出口气。
“顾俞。”
微微颤抖的声音打破秦舒强装的平静,此刻,他是如此得无助。
Alpha回头,Omega向他跑过来,他心头鼓动,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不由自主张开了双臂,像去拥抱月亮,去拥抱星星,妄图接个满怀。而Omega只是抓住他的手臂,一双漂亮的眼睛汪着一层水光,欲说还休。可他却像是被月亮勾住了衣角,被星光闪了眼睛,恍然失神。
秦舒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讨好的笑,依旧是恳求的姿态,小声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他,你是我的Alpha?”
顾俞从未见过那个高高在上的Omega在他面前如此失魂落魄,像是一只湿漉漉的幼鸟,因冰冷寒意瑟瑟,向他寻求依靠。Alpha的欲望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高涨,他想撞碎月亮,他想碾灭星光,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甚至想细细回味片刻。
秦舒因为等待而焦渴,像是撞上了发情期,迷茫又无助。
“舒舒。”顾俞目光温存,声音柔和。
Alpha这么大逆不道地称呼他的前嫂子,可Omega恍若未闻,目光依赖地看着他。
“不要害怕。”似是怕惊扰了意外落入捕猎者手里的幼鸟,顾俞声音放得又低又缓,如风般轻柔:“你想要我告诉谁?”
Alpha的声音很有蛊惑性,诱使慌不择路的Omega把手机递过去。
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顾俞拨出一线未被Omega迷惑的神智,回忆这个人,顺便抽丝剥茧般简单理清大致的前因后果。
他用未拿手机的手安抚性地轻触秦舒柔软的头发,声音低沉,坚定地道:“你好,我是秦舒的Alpha。”
活该(十一)
秦舒上班迟到了。
工作方面,他性格严谨,以身作则,即使是O,也让大多数A挑不出刺。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多提的事,只不过据“知情人士”透露,她今早看到一位长相俊美的A开秦总的车送他。像是班级里最刻板无趣的班长,莫名其妙逃了早课,又被人意外发现坐在校霸的自行车后座,不免引人浮想联翩。
只一个早上,关于那位A是谁的猜测以及类似“霸道总裁情场失意,包养小奶狗求安慰”的流言已经飞遍了公司各个角落。
而被他们议论的秦总,一无所觉,正深陷新一轮的头疼——他好像被顾俞赖上了。
时间回到早晨。
游刃有余地应付完慕深,顾俞挂断电话,把手机递还给秦舒。Omega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毫无反应。于是,Alpha别有私心地唤了好几声“舒舒”。
秦舒迟缓地回神,接过手机,头不自在地别向侧边,露出一段被黑色发尾衬得玉白的颈项,声音涩哑,生硬地道:“别这么喊我。”
“哦。”顾俞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笑得意味深长:“那我喊你什么?小舒?”往前倾身时,他目光不自觉落在眼前那段细白的颈项,喉结滚了滚。久经情场的Alpha难得产生害羞的情绪,目光欲盖弥彰地躲闪,清了清嗓子,没有刻意的诱惑,似正经又似善意调侃:“还是哥哥?”
虽然他和秦舒同龄,但月份小上一些,这么喊也不为过,只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无论是“小舒”还是“哥哥”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秦舒坚持道:“叫我名字就行。”
Omega意料之中不解风情,顾俞却没那么难过了。他一手支额,含嗔带怨瞧秦舒,笑着卖乖:“这么喊自己的Omega太不亲密了。”不似顾矜长相那么端正,是公认的英俊。顾俞模样随母亲,眉目漂亮,不笑时冷艳俊美,笑时嘴角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可爱抹杀几分艳丽。他声线多变,软语配合那张眉眼含笑的脸撒娇毫无违和感。
Alpha花名在外,手段高明,交往过的Omega不计其数,秦舒疑惑他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一旦从与顾矜有关的事情脱离出来,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眉目难掩疲惫,避重就轻道:“谢谢。”
顾俞明白秦舒的意思,自然更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你不会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了吧。”他浓密睫毛低垂,表情受伤:“你难道想玩弄我的感情?”
秦舒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相反他家风严谨,除却对顾矜用了不好的手段,其余时候克己复礼,几乎没犯过错。然而,就是在顾矜那件事上,他也自作自受,吃尽了苦头。
很多人都说秦舒太过正经,行事果决,不留余地,兼之身形高挑,眉目浅淡,不像个O。除非共事,大多A对他敬而远之,毕竟他们想找个会撒娇的小娇妻,不想找个比他还有气场的上司。而秦舒又过早地认定了顾矜,因此少有处理感情方面的机会,面对穷追不舍的顾俞,一时很是为难。
以前听到顾俞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秦舒向来置若罔闻,如今欠了他这一次,自觉不能像以前一样冷漠。他想了想,蹙着眉头,直白道:“你喜欢我?”
不是没有O像秦舒这般直接,不过他们大都在感情方面游刃有余,最擅长欲擒故纵,含着刻意的试探,而秦舒似乎只是想弄明白一个问题,因此显得如此笨拙而可爱。顾俞愣了愣,失笑,无奈又宠溺地承认:“是啊。”
秦舒点点头:“哦。”
“……”
顾俞挑了挑眉:“所以?”
秦舒看看表,准备起身:“我该去上班了。”
“……”
似是怕他不信,秦舒强调:“我要迟到了。”
笑意僵在脸上,顾俞捉住秦舒的小臂握进手里,深呼吸几次,压抑情绪:“我送你。”
顾俞抓得很用力,秦舒一时挣不开,只能妥协:“好。”
路上,以免秦舒轻飘飘地掀过这页,顾俞旧事重提:“我喜欢你,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我……”秦舒纠结了一会儿,不好那么直白地拒绝才帮助过自己的Alpha,想了想,搬出自己的身份:“我曾经是你的嫂子。”
“没关系。”顾俞心短暂地一揪,像是泡在醋里又被捞起,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笑笑:“亲上加亲。”
“……”
“告诉你个秘密。”顾俞短暂陷入了回忆,缓缓道:“你和顾矜两个人在国外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就在教堂门外,抽了一天的烟。”
闻言,秦舒心头一跳,张了张唇,似是失语,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时,顾矜还很反感和秦舒在一起,以免他婚礼时表现得太过不情愿,被有心人做文章,秦舒主动提出去国外举行婚礼,甚至没有邀请任何人。
“我本来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顾俞扯着嘴角,笑意微苦:“可他妈又不是为我穿的,有什么好看的呢。”
顾俞其实想问秦舒:“如果你知道我出国和你有关,你还会问我回国时为什么要通知你吗?”深知不能把Omega逼得太紧,Alpha并没有发问,他只是头微侧,看了秦舒一眼,低低骂了声“草”,笑道:“太他妈丢A的脸了。”
Alpha眼圈发红,目光里有秦舒看不分明的情绪,他两手交握,干巴巴地回应:“没有,你很酷。”
顾俞被秦舒的话安慰,会心一笑。转而又恢复他吊儿郎当的模样,顺势道:“这么酷的A,你难道不考虑一下吗?”
活该(十二)
之后,一连几天,顾俞主动要求负责接送秦舒上下班的任务,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才让他勉强同意。
那天的对话以秦舒说会考虑告终,但眼看已经周五,顾俞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以防把Omega逼得太狠,结果适得其反,Alpha并未反复提及上次的交谈,依秦舒这几天的表现,顾俞不禁怀疑他是否已经忘了那件事。
好的猎手擅长按兵不动、徐徐图之,顾俞深意为然。面对觊觎已久的猎物,更要有耐心,他不着急。
晚餐后,顾俞往客厅沙发一躺,姿势随意地处理工作,看他那样,全然把这当做自己的家,毫不客气。秦舒习以为常,手拿一叠纸张在他左侧沙发坐下。
阿姨将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没有多留,匆匆离去。
起初,阿姨见到顾俞时,着实被他的模样惊艳了一把,还以为是位O,从秦舒那了解他单身后,媒婆之心蠢蠢欲动,张罗着要给他介绍A。毕竟上次办事不利,她十分想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
来回打量了顾俞几眼,阿姨感叹:“模样好看是好看,就是个子太高,体格也壮了些。”复又看向顾俞阴晴不定的面孔,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打击到了,笑着安慰道:“没事儿,就凭你这张脸,还是有很多A喜欢。”
顾俞脸色越发阴沉,又不好为难长辈,只能恨恨地咬牙,转而想到什么,委屈地看向秦舒,甚至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
他如今在秦舒面前撒娇,心安理得且自然。
秦舒强忍着才没有嘲笑顾俞,向阿姨解释了他的属性后,又好笑又无奈地对他道:“闹什么,阿姨夸你好看呢。”
“是啊。”阿姨擦去额头冒出的虚汗,就坡下了:“比明星还好看。”
顾俞情绪转变飞快,嘴角牵出一丝笑,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秦舒:“你觉得我好看吗?”
毕竟不是Omega,很少有Alpha在乎自己长相好不好看,秦舒被他问得怔愣,干巴巴地道:“好看。”
阿姨松了口气,刚准备脱离“事故现场”就听到顾俞接着问:“那你喜欢吗?”
秦舒:“……还行。”
阿姨心又提了起来,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后来阿姨看到顾俞就有些心虚,到现在还视他为洪水猛兽,能避则避。
顾俞和秦舒提及过自己现在的职业是配音演员,不过秦舒对此仅有大致的了解,看他十指如飞地按着键盘回复消息,并不打扰,只把纸张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安静坐着等他忙完。
扫了眼茶几,顾俞放下手机,看向秦舒:“今天的份?”
见秦舒点头,他倾身拿起那一叠轻薄的纸,随手翻看了看。纸A4大小,由普通打印机内滚出来,是随处可见的廉价纸张,里面展示的东西却非常昂贵——那是一张张房屋介绍,涵盖面广,内容非常细致,其中随便一套房子,普通家庭也许一辈子都赚不到。
最初,秦舒便不同意顾俞住在他这里。虽然顾俞说的话确实有部分另他动容,但他身为Omega,于情于理都不适合和Alpha居住。他在许多方面都有自己的原则,轻易不会打破。
周一晚回家后,秦舒再次提出让顾俞去和他哥住。
顾俞耸耸肩,无辜地说:“我今天下午约他时,秘书说他去国外出差了。”接着意有所指地补充:“而且,他现在好像和那个叫慕深的Omega住在一起,我过去住不合适吧。”
秦舒愣怔片刻,忽略心头异样,思续飞转:“顾家直系旁系那么多的孩子,总不会没有地方让你住吧?”
顾家的事,秦舒多有了解。顾父是入赘顾家的Alpha,顾母强势,他因为身份一直受顾家欺压。顾母逝世后,他不堪忍受,很快迎娶新的Omega进门。顾俞和他母亲关系很好,因此即使他理解父亲,也难免有怨恨,回家是不用考虑了。
闻言,顾俞委屈地看着他:“你也知道顾家那些人瞧不起我和我爸,而且我妈去世这么多年,我又出国几年,与他们更没有什么联系了。”
顾家人确实看不起顾俞父子,尽管顾俞被冠以顾姓,他们中却很少有人承认他,顾母逝世后,更是严格把控顾家的财产,连公司的边也不让他摸。
都用“那些人”形容了,关系可见一斑,而且顾俞话里的不屑显而易见。怀着渺茫的希望,秦舒迟疑:“一个关系比较好的都没有?”
顾俞可怜巴巴:“顾表哥算吗?”顾表哥就是顾矜,如今更指望不上。
顾矜父亲是顾家嫡长子,顾俞母亲是他疼爱的妹妹,爱屋及乌,他对顾俞一直不错,并要求顾矜也对弟弟好。秦顾两家交好已久,秦舒自小喜欢黏着顾矜,顾俞就是通过顾矜的关系接触到秦舒。
秦舒:“……”
想到什么,顾俞落寞的神情转瞬即逝,神采飞扬地道“留我在这里吧,我可以帮你照顾宝宝。”
话尽于此,秦舒只好让他先住在这里,再委托秘书安排住处。
秘书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细致地整理了一份房屋资料给秦舒。秦舒拿给顾俞看,后者扫了两眼全给否决了,不是嫌弃隔音不好,就是嫌弃采光不足,或者格局不行,实在挑不出毛病就嫌弃风水太差,甚至第六感提示该房屋与他星座相冲的借口都用上了。
秘书前前后后给秦舒提供了好几份,无一幸免。到后来,办事向来勤恳的秘书都快哭了,非常想吐槽:你让他死一死,去天堂住好不好。
其实秦舒在楼上和宝宝一起睡,顾俞住在楼下的客房,互不干扰。只是秦舒敏感地察觉自己发情期似乎在最近一段时间,所以要求顾俞尽快搬走。
果不其然,顾俞匆匆过了一遍,就摆出为难的模样,这次索性连借口都省了,直接道:“我不喜欢。”
秦舒深吸一口气,忍住怒意,态度强硬地说:“这次,你必须得选择一个。”
顾俞默然,良久,他才反问:“我呢?”
“什么?”秦舒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
顾俞目光灼灼:“你会选择我吗?”
那时顾俞要秦舒考虑自己,表面浑不在意,实则目若灿星、满含期待,像个口是心非,想要家长给他买礼物,因怕被拒绝又装作不在意的孩子。看着这个样子的顾俞,秦舒莫名念及宝宝,一时心软,被蛊惑似得点了点头。
如今场景重现,秦舒仍不知如何是好。可他知道自己这次必须给顾俞一个答案。
理智告诉秦舒,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顾俞,可情感似有偏移,告诉秦舒,他也可以和顾俞试试,毕竟顾俞总让他心软,这是不是证明他可能会喜欢上顾俞?他恍惚地想,要不要给顾俞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秦舒思考之际,顾俞一直默默观察他,见他似有松动,趁热打铁,软着声音撒娇装可怜:“求求你了,哥哥。我好爱你,给我个机会吧。”
理智和情感撕扯,勉强占了上风,秦舒张了张唇,想要拒绝。这时,顾俞捉住了他的手腕,拇指柔软的指腹蹭着他手背温热的皮肤,红着眼圈看他,眸光恳切,语音温软:“哥哥,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不”字消音,秦舒闭了闭眸子,长舒一口气,咬牙点点头,认命般道:“好。”
“谢谢哥哥。”守得云开见月明,顾俞笑容绽放,难掩激动地拥抱秦舒,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哥哥,我好开心,开心得要死了。”
秦舒内心动容,两手微动,最终还是拥上了他的肩背。
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多久,顾俞惊呼一声,依依不舍地松开秦舒,拿出手机,三两下拨去一个通话,嘴里嘟囔道:“我要把这件好消息通知给其他人。”
“……”
秦舒有些头疼地想,其他Alpha也像顾俞这样吗?他根本想象不出顾矜在他面前做出顾俞这幅样子,那必定不是美好的画面。某些层面来说,顾俞也算是天赋异禀。
顾俞把玩着秦舒的手,兴奋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哥,我和喜欢多年的Omega谈恋爱了。”
从天马行空的想象脱离,秦舒恶寒一阵,因此没能第一时间阻止顾俞。
迟缓地反应过来顾俞的话后,秦舒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他反抓住顾俞的手用力,神情紧绷,不抱期望地问:“你在打给谁?”
顾俞把手机拿远,看着他,忽视手上的疼痛,眉眼含笑:“顾表哥啊,他说有机会让我把你带去给他看看。”
秦舒喘了一口气,艰难道:“你,你怎么回得他?”
“我说,好啊。”
秦舒心死如灰:“我们可以分手吗?”
顾俞眉眼沉了沉,仍是笑着,却敏感地让秦舒觉得危险。
“不行哦。”顾俞轻飘飘地道:“哥哥如果抛弃我,我会难过死的。”
活该(十三)
顾矜从国外出差回来,新的一周已经开始。
顾氏和陆氏涉及产业不同,偶而的小打小闹也在彼此心知肚明的界限内,勉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两家都是国内著名品牌企业,关系盘根错节。如若撕破脸无非鹬蚌相争,得不偿失,但陆泽明越界碰了他的底线,顾矜不会善罢甘休,大动干戈不可避免,此后势必兵戎相见。
这段时间,他一边忙着处理公司业务,一边忙着给陆泽明找麻烦,还时不时从阿姨那里套话,了解秦舒的近况,为此推了一个重要会议,去参与前妻的相亲,此外慕深精神状况不稳定,也需要他操心。种种叠加,比他刚接手公司时还忙。
顾矜这次出差,就是去阻止陆氏向海外发展的业务,其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但好歹结果达到了预期。
他想法很直接,要把陆泽明从那个位置拉下来,再慢慢整治他。至于要付出什么代价,不在他考虑范围内,毕竟他已经失去他最不该失去的人了。
忙碌一周没怎么合眼,又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就是猫头鹰也熬不住。司机把顾矜送回家时,秘书一个劲地劝他好好休息,生怕明天就要参加上司的葬礼。
顾矜困得眼眶发酸,但又不是很想睡,就水吞了一片安眠药,往床上一躺,想抱什么东西,却又没什么东西可抱。可能是抗药性增强的缘故,他睡得依旧不安稳,仿佛总能看到秦舒在哭,甚至有一次被其他A抱在怀里哭。心疼地醒来,胸闷气短,他抹了抹脸,摸到一手湿润。
醒来后有那么一段时间,顾矜就呆呆地坐在床上,什么动作也没有。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明明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人在等他安排工作,可他却像被抽空了灵魂,只剩日渐腐烂的躯壳,麻木地坚持他想要做的事。
秘书打来电话,忧心地问顾矜晚上会议是否正常进行,他揉捏鼻梁醒神,嗓音嘶哑地回复说:“好”。
简单收拾了番,恢复平日沉稳可靠的模样,顾矜接着投入工作。
第二日,天气很好,阳光温暖却不炽热。
慕深让佣人在花园里摆上茶点,他躺在藤椅里,腰间叠盖一条轻薄的毯子,闲闲翻看本厚厚的书。
这世上,有人锦衣玉食、挥金如土,有人为生活奔走、忙忙碌碌,有人却如阴沟里的老鼠、难以翻身。阳光似乎无差别眷恋着世人,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闲心享受。
佣人说顾总来的时候,慕深并不意外。他最近在心理医生面前“表现良好”,顾矜不会不知道,知道了总会有什么想问他。
顾矜到了也不说话,在他身边坐下,摆摆手挥退佣人。
佣人退开,花园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气氛诡异的安静。
慕深给顾矜递了块点心,微微歪头笑问:“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顾矜摇摇头,他不喜欢吃甜食,抿了抿唇,酝酿着怎么和慕深开口。
慕深却执拗地要顾矜吃,甚至递到他嘴边,被他侧头避开。
顾矜伸手拿过点心放回餐盘里,目光直视慕深,想了想,还是直白道:“慕深,我有事情想和你谈。”他察看Omega的面色,以防他突然发疯,顿了顿才继续说:“是有关陆泽明的事。”
陆氏家大业大,即使顾氏隐隐有登顶之势,顾矜也没有那个时间慢慢磋磨。对待陆泽明这种人,必要时候,他不介意采取一些手段,而慕深也许是其中的突破口——他做了陆泽明五年的枕边人,可能了解什么旁人无法触及的隐情。
顾矜知道这么做有违原则,可某些时候为达目的,原则算个屁。
慕深恍若未闻,只可惜地盯着餐盘里的点心,嗔怪道:“我以前很少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想分享给你,你怎么不领情?”他哼了声,声音含着委屈:“还有,你已经很久不叫我深深了。”
慕深很漂亮,就是顾矜早已不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但Omega往日让他看着怜惜的模样,听着觉得愧疚的话,如今只让他隐隐烦躁。顾矜压着声线,强硬道:“慕深,别顾左右而言他。”
慕深似是被他冷淡的语气吓到,往毯子里缩了缩,接着,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似得眯眼笑了笑:“顾矜,你是为了我问得吗?”他眉眼艳丽,这么笑也不显得纯情,勉强算是乖巧。
顾矜沉默看着他,讳莫如深。
“那就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喽。”慕深笑容消失在嘴角,幽幽道:“你是想问我,陆泽明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击的点吗?”
顾矜语气急迫:“什么?”
慕深捂了捂唇,漂亮的眸子转了又转,一副为难的模样:“不能说,说了他会杀了我的。”
慕深太过狡黠,顾矜明明可以和他虚与委蛇,却不想那么做。他声音低沉和缓地道:“我会保护你,也会尽我所能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慕深蹙眉,似是在衡量他话里的可靠性,转而吃吃笑着:“我什么都不要,但你要好好保护我。”
顾矜泄了口气,安抚般地点点头,肯定道:“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慕深也不计较他曲解自己的意思,神秘兮兮地说:“你凑近点,我讲给你听。”
顾矜皱眉迟疑,不过他确实想知道,迎着慕深跃跃欲试的目光,缓缓靠近,却又谨慎地隔着安全距离。
慕深眸光暗了暗,刻意放低声音,话里的内容却还是让顾矜懵了一瞬。
“陆泽明,他被A搞过。”
慕深的话有待考证,如若为真,那可操作的点就太多了。他话并未说满,至于是被A搞,还是只能被A搞,一字之差,却有明显的区别,但陆泽明玩过的Omega数不胜数,其中还有秦舒……料想也是前者。而顾矜要做的就是把前者变为后者,毕竟陆家只有陆泽明一个Alpha,如果他变成只能在A身下承欢的废物,这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从激动的情绪抽离,顾矜内心闪过一丝异样,被他敏锐抓住:“你怎么不用这个威胁陆泽明,让他放你离开?”
慕深愣怔片刻,表情受伤:“你也知道陆泽明什么人,他要是一怒之下伤害我怎么办?我何至于以卵击石?”
Alpha眼里,Omega一直是胆小脆弱的生物。顾矜没再深思,向慕深道歉后,就匆匆离开。他要好好安排,争取给陆泽明致命一击。
顾矜走后,慕深玩味一笑,不知给谁发去了一条信息。
活该(十四)
一切准备都在暗地里井然有序地进行,顾矜了却桩心事,终于有空闲想想其他。
过几天是秦舒的生日,他在国外精心挑选的礼物越看越不满意,好像什么都配不上那位Omega,如今有时间准备亲自去员工推荐的店面好好看看。每每想到不能再用妻子、自己的Omega称呼秦舒,顾矜心就隐隐抽痛,却无济于事。
除此之外,前几天他似乎接到了表弟顾俞的邀约。那个花花公子不久前回国,并神速追求到了暗恋对象,想要介绍给他认识。依顾俞那放荡不羁的行事作风,顾矜是不信他有安定的心思,只不过也不想打击他难得的积极性。
第一件事需要慢慢做、慎重对待,第二件事可以先提上日程。
顾矜让秘书挑了家口碑好的餐厅,提前十分钟到达那里。
顾俞时间观念有待提高,顾矜来回看了三次表,才见到他姗姗来迟的身影。他孤身一人,在顾矜对面的位置坐下,看上去兴致不高。
“怎么就你一个人?”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顾矜手里拿笔勾画,随口问了句:“你的Omega呢?”
顾矜拿笔的姿势利落又优雅,举手投足难掩贵气,服务员不禁多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个Alpha帅得她腿软,很适合演霸道总裁的角色。又扭头看看他对面坐着的Alpha,美艳逼人,一副风流多情的长相。两个Alpha款型不同,无异都很优质,她一时不知道把视线投在谁身上,只好左右来回偷瞄,妄图雨露均沾。
顾俞神情恹恹,目光复杂地看着顾矜,里面似乎有很多情绪,又被很好地收敛,语含失落:“他不愿意陪我过来。”
不仅如此,他今早还为此和秦舒吵了一架。
秦舒生性淡漠,除非真被触及底线,否则不轻易动怒,连情绪波动都很难得。所以他们相处的日常,大都是顾俞在撒娇、耍赖、生气,后者无动于衷,只有在被他闹得狠的时候,秦舒才会面露无奈,像纵容孩子的长辈一样,要他乖些。
被人宠没什么不好,只不过顾俞想要对秦舒撒娇,更想要秦舒对他撒娇。但秦舒像完全没有掌握这项O普遍会的技能,要么冷酷,要么包容,没有恋爱时该有的情绪,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最过分的是秦舒似乎完全不把他当做身心健康的Alpha,他们至今最深的亲密接触还他妈停留在吻唇角。顾俞一想到秦舒和表哥宝宝都生了,还和他玩儿过家家,心口酸得有如喝了一坛老陈醋。只是他装得太过,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怕秦舒心生抵触,要换了其他O,顾俞早把人带上床了,而且主动的肯定不是他。
直到顾俞看见秦舒哄宝宝,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什么模样,真是成也娇,败也娇。
早餐时,顾俞提出要秦舒陪他去见顾矜。
秦舒给了他有史以来最大的情绪波动,双眸瞪圆,嘴唇紧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Alpha看到Omega可爱的举动,心口一甜,转而想到这是因为谁,又泛起密密麻麻的酸。
秦舒喘了一口气,强装镇定,躲闪的目光却泄露了他的紧张:“我不去。”
顾俞要酸死了,要气炸了,一时忘了装,强硬道:“我想你陪我去。”
秦舒只是沉默。
顾俞语速加快,步步紧逼:“你为什么不去?不想去?不敢去?难道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秦舒反应很大地抬起头,眼圈红了:“我没有。”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顾矜,而且也不想把那么懦弱的一面展现给顾俞看。
除了“我没有”,顾俞等不到其他回答,他泄气般地嘲道:“我真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儿喜欢的感情。”时常是他在顾俞耳边喋喋不休诉说爱语,而后者的回应也不过是脸红。
顾俞谈感情向来遵循“合则聚,不合则散”的原则,从没这么失态过。他不想把自己放得太低,只是,他更不想和秦舒分手。
秦舒心疼地抱了抱他,安抚道:“有的。”
顾俞勉强勾了勾嘴角。
最终,还是他独自赴约。
竟然也有让表弟无能无力的人,顾矜觉得新奇又好笑,更加想见见那位Omega了,他把菜单递给顾俞,两手交叠支着下巴感兴趣地问:“怎样的Omega啊?”
顾俞看着顾矜兴趣盎然的模样,很想直接告诉他那个Omega是你前妻是我前嫂子,注意重点有个前,不知道后者听到这个答案还他妈的笑不笑得出来。但一想到这可能会让秦舒为难,他就怂了,只能压抑心里翻涌的情绪。
烦躁地勾了几样菜,他把菜单还给服务员,隐秘地说:“一个离异带着宝宝的Omega。”
“我艹。”
顾矜的惊讶被服务员这饱含感情的一声打断,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迎着两位Alpha压迫力极强的目光,服务员冷汗直冒,抱着菜单飞一般地跑了。
前思后想,顾矜干巴巴地回了句:“……那你还挺……挺善良。”
顾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坦然接受他不走心的夸赞。
母亲早逝,父亲再娶,顾俞算半个孤儿,谁也干涉不了他。而且,顾矜自觉身为表哥,不该多管闲事,顶多有些感叹他喜好越来越宽泛,倒不会用身份压制要他必须怎么怎么样。
简单的叙旧后,两人分道扬镳。
一个去商场给秦舒挑选礼物。
一个开车准备去接秦舒下班。
顾俞到公司停车场时,距离秦舒下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闲着无聊,拿出手机准备打几把游戏。
正要进入游戏时,通知栏提醒他收到一份邮件。工作性质缘故,他总能收到陌生邮件,可能是找他合作。
顾俞点进去,发现并不是工作相关。怀着莫名的预感,他没有当垃圾邮件忽略,两把游戏的时间下载完成,打开后是一段视频。
视频时间不长,没有标注拍摄日期,其中一位主人公被模糊了脸,看不出是谁,另一位主人公他很熟悉。
他们今天还在一起吃早饭,不过期间发生了一段不愉快的争吵。争吵结束后,他照旧送他上班,并别扭地表示,要他亲亲才不生气。于是他给了他一个吻,在眉心,像是一枚刻印,等着他晚上来接他时,依印还吻。
活该(十五)
天色阴沉,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暴雨。
秦舒今一整天工作都不怎么在状态,勉强处理完余下的文件,他看了看表,时间比平日早约半个钟头。
他准备给顾俞发消息,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不能总让他等自己,自己也应该等等他。怀着甜蜜却让他羞赧的想法,秦舒召来秘书,让她告知还在工作的人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他想早点见到他的小男朋友,他今天好像惹他生气了,他要好好哄哄他。
秘书惊讶片刻,联想到最近公司里疯传的流言,努力收敛嘴角的笑意说:“感谢秦总。”
秦舒朝她点头示意,着手收拾办公桌,却又听秘书语气轻快地补了一句:“约会愉快。”他愣了愣,本以为自己会恼羞成怒,嘴角却先勾起,回应了一个温和的笑:“谢谢。”
想见他,想亲吻他,想和他约会。他拥有他的爱,合该坦然承认自己的爱。
秘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深知见好就收,脚步愉快地飞出门。
怎么能对工作如此懈怠,秦舒一边觉得自己感情用事,一边又觉得感情用事没什么不好。
他嘴角含笑,想着虽然天气不够好,但是他们可以在家里看电影。电影中途或者电影结束,他们会接吻,意乱情迷时,他允许他亲吻他的颈项、锁骨,只是再多的由于心理因素,他暂时给不了他。
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学习慢慢接受自己。秦舒第一次产生这个想法,却并不害怕,怀着顾俞给他的勇气,只觉得窗外阴沉的天气也变得可爱。
出门时,秘书递给秦舒一把伞,提醒他要下雨了。
“谢谢。”他笑着伸手接过,十指修长,皮肤温润细腻,被黑色的伞柄衬得如玉般白。
秦舒通过总裁专用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时,顾俞已经等在那里了。
顾俞倚着车门,身高腿长,姿势随意,赖于得天独厚的条件,随便站站都像个车模一般。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一只手机,听到脚步声,抬眸面无表情地扫了秦舒一眼,复又低下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快步走向前,去撒娇,去拥抱,去求吻。
那一眼极冷极淡,半点情绪也无。秦舒嘴角的笑僵住,乱蹦的心跳恢复,他思续有些混乱,想起顾俞以前的作风,怀疑他是不是腻了自己,或者一开始就只是想玩弄自己,却又含着一丝侥幸,安慰自己顾俞只是在为今早发生的不愉快而生气。
他年纪比他长,他应该理解他,纵容他,宠着他。
秦舒故作轻松地走上前,因为比顾俞矮上许多的身高,他主动亲吻他时要踮起脚尖。饶是如此,柔软的唇还是只落在了下巴处。
秦舒怔愣,后退一步,长睫落寞地垂下,即使顾俞动作微小,他还是察觉到他刚才微仰头避开了自己的亲吻。
“上车吧。”无视秦舒的情绪转变,顾俞转身打开门,先行坐上驾驶位。
秦舒勉强笑了笑,茫然应声:“好。”
只是,那声“好”被车门闭合的声响淹没,并没有传到他想说给的那人耳朵里。
秦舒坐上车,偏头去看顾俞,只是他很不适应后者冷漠的情绪,又很快移开目光。垂头想着事,两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他迟疑地问:“你今天怎么了?是因为早上的事吗?”
顾俞没应声,也没启动车。他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方向盘,眸光晦暗,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另一只手娴熟地操作了几个按钮。
秦舒顾自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非常抱歉,我……”车窗猝然合上,身子也随座位后移,顾俞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了他徒劳的解释。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秦舒仓皇地叫顾俞的名字,声音微弱,含着不可名状的祈求。
顾俞充耳不闻,昏暗狭窄的车厢内,他一寸寸逼近,直至完全将秦舒覆在身下。
温热的唇贴近苍白冰冷的唇厮磨,传递热度。
秦舒看不清顾俞的表情,但能感觉到自己的衬衫被粗暴地从西装裤里扯出来,紧接着,一只手顺他腰后的曲线滑进去,肆意抚摸背部的肌肤。他瑟缩身子想躲,却又被另一只手强硬地控制。
他心里纵容顾俞对自己予取予求,却按捺不住本能慌乱地推拒。
顾俞用牙齿一颗颗咬开秦舒的西装纽扣,察觉到他的躲闪,眼神凶狠地像一匹狼,喘息着命令:“不许躲。”
闻声,秦舒动作停了一瞬,全身心控制自己抗拒的反应。他身上已经冒了冷汗,喘息越发急促,却不是因为情动,而是恐慌。
那些不好的记忆如蛆附骨,暗示他,折磨他,让他精神几乎崩溃。而且车内太暗了,顾俞又太凶了,他根本承受不住。
腰被迫抬高,两人下身紧贴,秦舒感受到比顾俞嘴唇更烫的灼热,而且更大,更硬,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器抵着他,顶着他,妄图进入他。
“不要,好不好?”秦舒控制不了抗拒的反应,开始拼命地挣扎。他身子抖得厉害,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顾俞被恶劣的情绪淹没,恨意以及性欲占据他的脑海。秦舒越哭越挣扎,他越兴奋。
挣扎被轻松化解,顾俞隔着白衬衫用温热的舌头舔弄秦舒的胸前,嗦奶般用牙齿嘬住不放,又吸又咬。等他放开时,那两点已经被濡湿、变硬,可怜巴巴地挺立着。
顾俞满意了,重新凶狠地吻住他的唇,缠着他的舌头,吞下他的哭声。
太慌了,太怕了,秦舒呜咽着躲闪,他恍惚觉得顾俞要把自己亲坏了,要把自己吃掉了,情急时狠狠咬了他一口。
血腥味浓厚,信息素交缠,刺激Alpha敏感的神经。顾俞低低咒骂一声,不再吻他,粗暴地去脱他的裤子。
“我不想,不要了。”秦舒崩溃地哭,去掰顾俞的手:“求求你了,别弄我。”
罔顾他的拒绝与挣扎,顾俞强硬地解开他的皮带,又去扯他的裤子。
Alpha不会这么对待他爱的Omega,没有半点温情,似乎连喜欢也够不上。顾俞在侮辱他,在玩弄他。
这样的想法浮现在脑海,秦舒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厉声哭叫:“放手。”
时间似是停止,一切动作都被暂停。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有短暂的几秒。顾俞头埋在秦舒的肩膀,狠狠喘息平复呼吸,嘶哑着满含欲望的声音,嗤笑道:“为什么不要?”
“我……”秦舒想说我害怕,可他哭得太狠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俞牙齿抵着被咬破的舌尖,烦躁地“嘶”了声,饶有兴趣地问:“你背着我给其他人搞时,也这么欲拒还迎吗?”
秦舒身子还在发抖,迟钝地反应过来顾俞的话,猛地抬头看他。
他在说那件事吗?可那明明是过去的事了。是谁告诉他的?又是怎么告诉他的?他误会我了。秦舒思续混乱,张了张唇,不知如何辩解。只觉得如坠深渊,彻骨生寒。
“你知道吗?”顾俞手抚摸揉捏秦舒的唇,趁他张口呼吸时,手指伸进去夹着他的舌头玩弄,冷冷笑说:“有人告诉我,我的男朋友很好睡,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有多好睡?”
秦舒闭了闭眸子,再次体会到那种让他无力挣扎的难过,那么痛,痛得他快要死了。
顾俞抽回手,涎水盈满他的手指,湿润黏腻。他啧了声,手指慢条斯理地在秦舒衬衫上蹭着,淡淡道:“脏死了。”
活该(十六)
即使习惯于这类嘲讽,秦舒也无法坦然应对,他被深深的自厌情绪淹没,以至于想把自己藏起来。顾矜、慕深、顾俞的话争先恐后地钻进脑海,挤压他清明的思续,令他头痛欲裂,麻木到不能思考。
不知什么时候,顾俞起身打开了车内照明,又去调整秦舒的座椅。
光线驱散昏暗,伪造温暖的假象。
“哥哥,你还好吗?”
情感宣泄后,顾俞语气恢复如常,他侧过身,伸手去给秦舒整理衣服。
阴影覆盖,秦舒慌张地看了顾俞一眼,脸上犹带泪痕,他无声哭着,条件反射地瑟缩身子,向后躲了躲。只不过座位那么小,他根本藏不了自己,灯光又那么亮,他所有的反应连同他狼狈的衣着无所遁形。
顾俞本想吻去秦舒眼角的泪水,像含一颗颗漂亮的露珠,或用牙齿咬碎,或用舌尖舔舐,再由他咂摸出苦涩的滋味。又像含一枚乳尖,肆意玩弄,直至它融化着润湿他的唇舌,再由他尝出乳汁的香甜。
秦舒的躲闪却打破了他美妙的幻想。顾俞眸光暗了暗,凶狠自然流露,又被很好地遮掩。有那么片刻,Alpha的破坏欲和性欲让他十分想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可Omega哭得太伤心了,让处于暴虐时的Alpha也生出不忍的情绪,只好硬生生忍住。
“哥哥,不要躲,好不好?”顾俞压抑欲火以及怒火,语气温柔,含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只是想给你整理衣服。”
秦舒不知道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被吓住了,又或者根本没反应过来。在顾俞递给他纸巾时,他并没有躲,而是动作僵硬地接过,胡乱抹了抹脸。
“接下来,我帮你整理衣服,哥哥不要乱动哦。”
汗湿的手心撰着湿漉漉的纸巾,秦舒呆呆地点头,像是一个被玩坏又眷恋曾经温暖的破布娃娃,任人施为。
顾俞似乎很喜欢“这个娃娃”,他慢条斯理地为他穿上裤子,勒紧皮带,系好纽扣。末了,温和地给他整理凌乱的衣角。
他的哥哥被穿戴整齐,裹在严实妥帖的西装里,恢复平日的高不可攀,可他还是留恋并且痴迷他赤裸着露出白皙皮肤、深红两点,纯情地诱他深入,又风情地在他身下颤抖呻吟的脆弱模样。
从始至终,秦舒都没有反抗,只在顾俞说着“哥哥,好乖”准备亲他时,侧头避开了他的吻。
好在顾俞这次没有动怒,他甚至笑了笑,转而蹙着眉尖,懊恼地道:“哥哥,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今天的顾俞太不一样了,心情时好时坏,温柔又冷酷,让他捉摸不透。秦舒皱眉思考他的话,迟缓地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
“可是……”顾俞不容拒绝地握住秦舒的手置于唇边吻了又吻,语含抱怨却不失亲昵地说:“哥哥也把我吓坏了呢。”忽略他语气里的阴沉,这勉强算是一句撒娇。
温热的气息似是吹软了指骨,让那几根玉似的手指蜷了蜷。秦舒难受地往回缩手臂试图挣扎,却只被顾俞更用力地捉紧。
顾俞强硬地握着秦舒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小狗似得撒娇:“哥哥让我那么痛,我当然要小小地教训一下哥哥。”拇指和食指微合,他比了个手势,意指他对他小小的惩罚。
“要是别人这么背叛我,我不会轻易饶了他。可是,从没有人敢像哥哥这么对我。”怕吓着秦舒,顾俞说话时维持淡淡的笑意,语速放得又低又缓,语气温和。可他还是察觉到秦舒挣了挣手指,微凉指腹划过他温热的面颊,却像扫过他的心,令他满足地喟叹一声。
秦舒虚弱地辩解:“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背叛我?那哥哥可以解释清楚视频里发生的事吗?”顾俞咄咄逼人地说,边拿出手机做出一副当堂对证的模样。
恶心的画面涌上脑海,秦舒尖叫着捂住了头:“不要!”
“好,不看,不看。”顾俞也不想再去看那个视频,他厌恶地丢开手机,大度地抱了抱秦舒,柔声哄他:“没事了,没事了。
秦舒狠狠喘息,平复心情。极端的刺激反而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思考这其中的缘由。
秦舒“做贼心虚”的表现让顾俞不快,他眉眼含嗔地看着秦舒,伤心地说:“是哥哥做错了,所以我才会这么生气。”
顾俞深陷自己构造的逻辑闭环,秦舒根本无从辩解,他从令他麻木的痛中回神,只觉得心神憔悴,疲于应付。
“不过没有下次了。”想到什么,顾俞嘴角含笑,语气轻快:“否则我会把哥哥关进地下室,脱光了衣服锁在床上,每天除了被我干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为我生宝宝……”
无论是顾俞话里的内容还是他语气里的向往都让秦舒大为震撼,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顾俞松开秦舒的手,掩饰目光里的凶狠,笑容乖巧:“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哦。”似祈求又似警告。
不等秦舒回应,顾俞启动车,开出了停车场。
活该(十七)
天幕昏暗,雨已经浇下来,朦胧了视野。
堵塞的车道上,车慢腾腾地往前挪移,没有人说话的车厢内安静异常,交融的信息素被封闭的环境闷着,酝酿出以假乱真的缠绵情意。
从离开停车场时,秦舒就处于一种不痛不痒的状态,车内的氛围让他无所适从,他想要和顾俞好好谈谈,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一旦涉及那件事,他就只想像鸵鸟一样藏起来,而且现在的顾俞看起来十分不可理喻,根本不适合交谈,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被他那么误会。
顾俞却没有那些担忧,毕竟在他看来,除了和哥哥在一起,其他都是不必要的事。即使哥哥背叛了他,让他那么生气、那么难过,他发泄完怒火,让哥哥吃了教训后,一切又可以恢复原样。
街道被车辆塞满,行驶艰难。顾俞放慢了车速,悠闲地四处看。KFC门口凌乱排放几把湿漉漉的伞,店里零星坐着或焦躁或无聊的顾客,有个姑娘手捧奶茶望向窗外,不知在等人还是在等雨停。显然,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出门。
可能因为从事的职业,顾俞习惯观察这些,有助于他看剧本时在脑内模拟相应的场景。
在扫到一家隐蔽的成人用品店时,他语气愉悦地小声感叹:“这样的天气好适合做//爱。”
阴雨天,人因此懒惰,性//致却高涨。房间里半拉着窗帘,透进的光线恰到好处,不会过分亮到让Omega不自在,又可以让Alpha看清Omega情//动的模样,气氛暧昧且缱绻。Alpha浓烈的信息素以及温柔的抚摸比窗外的雨更有效果,能让Omega从里到外都湿//透……他在他身上起伏,像乘着浪,他会让他感觉像是海在/操/他。
他们之间有很大的问题,或许根本不适合在一起,起码现在不适合。秦舒想:也许他和谁都不适合,不过他还有宝宝,宝宝很乖,比任何人都爱他。
从美好的幻想回到现实,没有浪,没有海,只有下个不停的雨。顾俞眼神哀怨地看着秦舒,语含失落:“可哥哥不同意。”
秦舒回神:“什么?”
顾俞自暴自弃,粗声粗气地哼道:“我说我想和哥哥做//爱。”
“不行。”秦舒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顾俞“哦”了声,可惜地舔了舔唇。
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做//爱?顾俞隐隐察觉到什么,却不敢深思。他只能安慰自己是顾矜技术差,给哥哥留下了心理阴影,或者是他太//大,让哥哥有压力。
“顾俞。”自觉不能再拖,秦舒喘了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迟疑却又坚定地道:“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
“哥哥。”顾俞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眯了眯眸子,沉声道:“你最好不要把那句话完整说出来哦。”
“就算哥哥背叛我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他说这句话时,懊恼又恨,隐藏着疯狂的妒意。
顾俞的“谅解”并没有让秦舒好受,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接受施害者的原谅?
沉浸在自己思维的顾俞并没有察觉秦舒的情绪波动,他笑了笑,像一个原谅妻子出//轨的丈夫般,宽慰并暗含警告地道:“我知道哥哥是一时兴起,做不得真。只不过没有下次了哦,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顾俞的“大度”彻底惹恼了秦舒,他有一瞬的眩晕,紧接着是强烈的不适,毕竟在被顾矜定义为破坏他人感情的恶人后,他不愿意再被顾俞误解为对感情不忠贞的烂人。
我有这么坏吗?他想,或许吧,谁在乎呢?为配合因顾俞的话而产生的可笑情绪,他僵硬地提了提嘴角,却以失败告终。
秦舒恍惚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响起,冷淡到事不关己。
他说:“顾俞,我不是一时兴起。”
Alpha突然爆发的信息素,打破了原有信息素的平衡。
顾俞面色难看,扫了眼前方车道,语气焦躁:“妈的,这车堵得到底有完没完。”
秦舒深呼吸,主动撕开难愈的伤疤,袒露血淋淋的伤口,缓缓道:“视频看上去应该很恶……心吧?让你这么发疯,他应该还暗示了你不少?”
画面里的秦舒其实很漂亮,很……诱惑,但给针对性的人看,确实更多的是恶心,反而越诱惑,越恶心。
刺//激性视频加上似是而非的话,给顾俞拼凑出所谓“真相”——他被心爱的哥哥背叛的真相。
前面好像有车追尾,他们的车跟着被迫停下。喇叭声、尖叫声、咒骂声掀翻雨帘,四散迸溅。
顾俞还是从这些混乱的吵闹声中准确抓住了秦舒的声音,违背他的意愿灌入耳朵。
“你不是好奇其他人怎么/睡/我的吗?”秦舒侧过脸,看向模糊的窗外,声音飘渺,随他移过来的视线如有实质地砸在顾俞身上。
顾俞双手握紧了方向盘,伪装的镇定崩裂。他呼吸微微急促,语气别扭,粗暴地拒绝道:“我不好奇。”他生气又茫然:我都不计较了,哥哥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秦舒要是表现心虚,顾俞还觉得他在乎自己,可秦舒现在这般坦然到孤注一掷,一副要和他分手的模样,反而让他焦躁,让他无措。
顾俞委屈又怨恨地想,他明明都原谅哥哥了,他们明明可以揭过这一页,若无其事地继续在一起。至于那个勾//引哥哥的Alpha,他会找出来,狠狠折磨他,让他再不敢妄想他的哥哥。
秦舒收回视线,茫然地看向虚空,扯了扯嘴角。他神情漠然,也许说是麻木更为合适,不带任何感情地平铺直叙:“其实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睡,毕竟他没有真正地进//入我。他始终衣着完整,而我衣衫凌乱。”回忆见缝插针,刺出鲜血淋漓。他闭了闭眸子,狠狠呼吸压抑翻涌的厌恶感:“他撕//咬我的腺体,揉//搓我的身体,用粗大//玩具毫不留情地……”
双手握拳猛地砸在方向盘上,顾俞喘息粗重,眼神满含戾气,又怀着难以置信,盯着秦舒恶狠狠地凶道:“你他妈闭嘴。”
“你是不是这么想的?除非我同意,没人可以强迫得了我。”秦舒满不在乎似得笑了笑,头轻磕着座位后枕,陷入回忆般茫然地说:“所以,才说我活该啊。”
哥哥不是欲拒还迎,不是做贼心虚,他是真得在害怕,在和自己求饶。严密的逻辑闭环被撬开了裂缝,逐渐土崩瓦解,顾俞如遭雷击,呼吸沉滞,心脏疼到发紧。
秦舒缓了缓,继续道:“与其说是睡,不如说是蹂躏,玩弄,侮辱。”
顾俞焦躁地撕扯头发,悔意翻山倒海般吞没了他的自以为是,他眼眶泛酸,盈着汹涌泪意,嗓音嘶哑地哭道:“求你了,哥哥,别说了。”
秦舒转头看着顾俞,没有温度的话经由冰冷的唇吐出:“像你对我做的那样。”语气无力到不像是指控,更像是一句随口的提醒。
“我没有!”顾俞急切地吼道,脸色苍白,慌乱又无措地解释:“我不想对哥哥那样的,可那种情况下我太生气了,我控制不了,呜呜呜呜,哥哥,我错了。”
Alpha泪腺似乎比他后颈的腺体还发达,哭得秦舒头疼,心疼,指尖也跟着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秦舒呼出口气,蹙眉捏了捏指尖,因为莫名的疼痛语气有了一丝起伏:“而且,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顾俞猛地抬头看他,湿润的双眸睁大,神情有种痛到极致的木然,像是突然有了情绪的木偶,第一次感受到痛苦,无法承受只能崩溃地哭。
看着顾俞痛苦的模样,秦舒并没有感到痛快,却也无意再纵容他。
“我没有背叛你,所以无需你大度的原谅,无需你委曲求全地要我,而你伤害我,我暂时不想原谅你,我不要你了。”
说他懦弱也好,冷漠也好,活该也罢,他经不住他们一次次的“教训”了。
迟钝地反应过来秦舒的话,顾俞眼神惊恐,眼眸湿漉漉得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摈弃思想,摈弃赖以生存的手段,单依靠本能行事,只会一味哭喊着“哥哥,别不要我”,连句辩解的话都想不起来。
“滚吧。”秦舒把放在脚边的黑伞递给他:“这是我的车。”
活该(十八)
打雷了。
宝宝头上顶一条海蓝色的薄毯,膝盖下被贴心地放着软垫,跪坐在儿童室里挨着窗户的小床。他两只手扒在玻璃上,瞪大一双漂亮的眼睛往外看。
他在等妈妈。
一道白光撕裂黑暗裹挟雷声而至,宝宝喘着气敏捷地闭上了眼睛缩回毯子里。雷声轰隆隆响起,被毛绒绒的兔子耳罩削弱音量传到宝宝的耳朵里,让毯子下的小身躯抖了抖。
宝宝有点儿怕打雷,却很有勇气。
嘴里叼一根宝宝的棒棒糖,顾矜舌尖卷着糖果咂摸甜味。他抱胸靠在粉刷温馨色彩的墙壁上,眉目含宠溺的笑,看宝宝瑟缩小小身躯把毯子顶成一条蓝色的海浪。
今天下午,他在商场给秦舒挑选礼物时,接到了李姨的电话。她说有事要先回家一趟,没办法照看宝宝,又打不通秦舒的电话,只好打给他。
李姨语气抱歉地问他现在忙不忙,能不能回家看宝宝。
顾矜欣然同意。他给秘书去电调整今天晚上的安排,驱车赶回家照顾宝宝。
和秦舒离婚前,加班、应酬、出差挤满了他的生活。投身于工作,他有时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宝宝,更别提秦舒了。也许正因如此,宝宝才未察觉爸爸已经搬出了家,或许他有所察觉,但他太聪明又太乖,并不会为此哭闹让妈妈为难。
Alpha更以事业为重,这是常态。可由于种种原因,他并没能兼顾家庭,那时觉得余生漫长,发展家族企业比维护家庭更重要,如今他已经没有“家”了,才后知后觉秦舒和宝宝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顾矜到家时,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餐,与他交接后,便匆匆离开。
秦舒有一本育儿笔记,很厚的一大本,里面详细记录了照顾宝宝的相关事宜,涵盖婴幼儿时期。顾矜时不时就能看到他在上面涂涂写写,他不是乱写,有专门询问过育儿专家和“O妈妈”们。
那时候两人有过短暂的友好相处时光,称不上甜蜜,顶着宝宝父母的称号,只能说是和谐。顾矜主动要求看过那本育儿笔记,照顾宝宝虽不能像秦舒那般得心应手,却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和宝宝吃完饭后,顾矜抱着宝宝坐到沙发上看动画片。他对三四岁孩子爱看的动画片没兴趣,扫了两眼,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宝宝想和他交流,一看他认真工作对此并不感兴趣的模样,就放弃了。不得不说,在照顾宝宝方面,秦舒要比他细心得多。
天色阴沉,雨落个没完没了,不适合出门散步,顾矜带宝宝到儿童室里玩。
宝宝挺长时间没见到爸爸,很想他,把自己珍藏的糖果拿出来和他分享。顾矜剥了颗奶糖喂进宝宝嘴里,又给自己挑了根棒棒糖。
他带宝宝玩Alpha玩的游戏,操纵手柄控制玩具赛车在赛道上漂移,各种花式炫技。
宝宝年纪小,尚未分化,但对这类游戏很感兴趣。他双眸亮若灿星,不住拍手给爸爸鼓掌,满眼惊叹地说:“爸爸好厉害……”
对亲近的人,宝宝从不吝啬夸赞,甚至于要把所学的褒义词都用上一遍。
面对宝宝的夸奖,顾矜照单全收,因要维持父亲的形象,他面上喜怒不形于色,心里却乐开了花,跑接下来的赛道时,各种操作层出不穷。
顾矜教宝宝跑赛车,带他玩儿变形金刚和奥特曼,宝宝很开心,嫩生生的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像熟透的苹果。
因此,尽管宝宝与顾矜相处时间不是特别长,还是和他很亲。
第一声雷响时,宝宝被吓了一跳,想起妈妈还没回来,没有心情玩了,跑去小床上趴在窗沿朝外看——从那个角度可以看到妈妈的车。
顾矜为宝宝做了万全准备,给宝宝铺好软垫,戴上兔子耳罩,还给他裹了他常用的小毯子。
闪电劈来,宝宝缩进毯子里,雷响一声,宝宝抖一下,雷声停了,他又从毯子里冒出头来,小乌龟似得抻长脖子,眼巴巴地朝窗外看。
看着宝宝直白又可爱的举动,顾矜思续飘远,想到什么,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他唇齿含着话,欲说还休,到底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宝宝想妈妈,爸爸也想妈妈了。
想念难以抑制、羞于启齿,他从宝宝的糖罐里捡了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叼进嘴里。舌尖裹着糖果来回滚动,甜意蔓延,却仍让他品出酸苦的滋味,实属难捱。
活该(十九)
“妈妈回来了。”
瞄见秦舒的车后,宝宝像一尾活泼的鱼欢欣鼓舞地从他蓝色的海洋里跳出来。
糖果被牙齿碾碎,甜意铺天盖地充盈唇齿,翻涌出的喜悦情绪吞没顾矜的心神,他眉目怔愣一瞬,转而情不自禁添上几分欣喜的神采。
抿唇掩饰过分溢出的喜悦,顾矜俯身捉住小鱼尾巴给身子翻个面,双手从宝宝腋下穿过,轻松把他捞进怀里抱着。
脚步快速移动,出门,转弯,下楼。接近客厅时,又因近乡情怯似的情感而放缓。
随着步伐的停滞,曾经被他刻意忽略的点连成线,勒进他的心脏,束缚他的行动。顾矜有些喘不过气,恍惚地想:秦舒曾经是不是就总这么等他,并满含希冀地期待他有所回应。而他五年间一次次的视而不见,将之变为总被落空的奢侈愿望。
Omega的愿望其实很微小,可当他的Alpha不喜欢甚至讨厌他时,想要实现却那么难。Omega的等待出于他的自作主张,不被Alpha需要,那么就毫无意义。
太多人是被爱蒙蔽了双眼而犯下罪恶,而他是被罪恶蒙蔽了双眼而无法看到爱。他曾经认为秦舒对他的爱是枷锁,充满了恶心的自私欲,坏到令人生厌,可当他愿意去接受时,才发现,那也许是很好很好的东西。
慕深早已是过去式。在与秦舒结婚前,他有无数的机会反悔,可他并没有那么做。家族责任是一项原因,另一项也许是他并没有那么爱慕深。之所以说也许,是因为那份爱太久远了,久远到他现在甚至回忆不起最初悸动的模样。
顾矜不会否认那份悸动,它的确存在,但它能否支撑他和慕深走到最后,犹未可知。而无论概率大小,秦舒都打破了那份可能,他们不知深浅的感情因此变得像是不可磨灭。毕竟,一件事物在某些时刻,总会被哄抬价格,感情似乎也是如此。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究根结底,是他主动放弃慕深。秦舒固然有错,但何至于被他贴上“恶人”的标签无情审判,这些年尽受他冷落。
他是他的Alpha啊。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又错过了多少?顾矜双手搂着宝宝,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任由温热的液体涌出酸痛的眼眶。
宝宝扭动软乎乎的屁股在爸爸怀里找了舒服的位置坐好,脚脚前后踢打顾矜结实的大腿,仰头用一双大眼睛从下至上看他,略微不满地催促道:“爸爸,快点。”
在看到爸爸兔子般的红眼睛时,宝宝呆了呆:“爸爸,你怎么哭了。”他惊慌失措地低头看自己的脚脚,又去看爸爸,紧张地问:“我打痛你了吗?”
顾矜揽着宝宝,空出一只手温柔地揉他毛乎乎的脑袋,含泪扯动嘴角说:“宝宝,爸爸不痛,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这份迟来的心疼险些要了他的命。
顾矜把宝宝抱到客厅沙发坐下。
挣出爸爸的怀抱,宝宝从放置在茶几上的纸巾盒里匆匆抽出几张纸巾,扭身撞回爸爸的怀里,笨拙地给他擦眼泪,贴心地安慰道:“爸爸,别难过了。”
秦舒推开家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他脚步一滞,明白是顾矜来看宝宝了,心里生起一股莫名的酸涩。他只有宝宝,可宝宝不止有他。
从停车场到公寓有段不远的距离,秦舒衣服被雨打湿,冷意侵袭,却浇灭不了他身体里隐隐的热意。
不知是不是顾俞的缘故,他的发情期有提前的迹象,车到半路,秦舒就隐约感觉到身体里为预告发情期而来的燥热,不过他忍惯了,便不觉得非常难耐。AO信息素和谐交融,为他构造无形的温床,他的身体熟悉了这种感觉,无知无觉地被融合的信息素浸润。
开门声惊动了沙发上的父子,宝宝看看秦舒又看看顾矜,认真衡量几秒,转而把爸爸忘在了脑后,扭身从他怀里出来,伸着两只手臂,满脸乖巧地要妈妈抱抱。
阴霾一扫而空,秦舒心情放松了些,换好鞋走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出声叫停宝宝。一则是他不想贴近顾矜,二则是怕把冷意过给宝宝,让他生病。
“妈妈身上太凉了,要先去洗个澡才能抱宝宝。”秦舒忽略钩子般抓在自己身上的来自Alpha的灼热视线,柔声哄宝宝:“宝宝先去房间等妈妈,好不好?”
宝宝眉开眼笑,懂事地点点头,脆声应道:“好的,妈妈。”转而滚回爸爸怀里,要他抱自己上楼。
这套公寓采用复式设计,格局很大,楼上是主卧、宝宝的婴儿房和儿童室,还有顾矜的一间书房,其他房间在楼下,顾俞就住着其中一间客房,行李还没搬走。
储物室里存放着各种类型的抑制剂,秦舒熟练地找到效用最强的那种,拿起一管果断给自己来了针。
最初赖于秦舒的逼迫,顾矜对他很是厌恶,并没有标记他,甚至没有踏足主卧直接睡在了客房。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是分房睡,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也很少交流,比起夫妻,更像是合租的室友。
这种关系下,顾矜理所当然不会去留意秦舒的发情期,更别提特意空出时间陪他度过发情期。秦舒有自知之明,兼之觉得羞耻以及其他原因,便没有强求。
只一次,Omega被汹涌的情潮逼得失智,意乱情迷时给Alpha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久才被接通,Alpha正在处理工作,声音沉稳,公事公办的语气:“有事?”
Omega已经湿透了,极度渴望Alpha的安抚,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洇湿了睫毛,他视线模糊,想象着Alpha高高在上的姿态,忍耐羞耻,小小声讨好地说:“老公,我,我想要你。”
漠视Omega声音里展露出的脆弱和祈求,Alpha镇定自若,语气毫无起伏,甚至含着戏谑:“秦少爷如果实在缺A,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找一个。”
那之后,秦舒再也没在发情期时找过顾矜。相较于A,他更依赖抑制剂。不过可能是抑制剂使用过多的缘故,他发情期越来越不稳定,因而总打他个措手不及。
宝宝的到来是个意外。
A虽然没有O一月一次的发情期,却有半年一次的易感期。
那晚,Omega如往常一般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等Alpha回家。
易感期又饮了酒,兼之受高契合度信息素的影响,Alpha失去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屈服于本能,在客厅沙发上就抱了Omega。
Alpha像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反复撕咬Omega的腺体标记他,甚至不顾Omega的求饶,狠狠干进他的生殖腔,操得他叫都叫不出来。
那是Omega的第一次,和他喜欢的Alpha。可Alpha不喜欢他,还让他好疼好疼。
活该(二十)
插上充电器,手机开机后,通知栏跳出几条来自阿姨的信息,秦舒给她回过去,见又有信息进来同她简单聊了几句。
知晓顾矜到访的原因,秦舒一方面对宝宝心里有愧,一方面又怕顾矜责怪他的“失职”,毕竟他曾向他坦言会照顾好宝宝,如今看来,他并没能做到。
顾矜和宝宝在婴儿房,秦舒拿了衣服去主卧洗澡。
浴缸里,温热的水催生蠢蠢欲动的情欲漫过赤裸的身体,借欲盖弥彰的水蒸气遮掩,给白色的肉体匀铺层淡色的粉。水拢着一把细腰,舔吻覆盖薄薄肌肉的平坦腰腹,抵达微微鼓起的胸前吸吮小樱桃似的挺立两点。
一只漂亮的手随主人踟蹰的思续,若即若离地从耳后缓缓划过鲜明的喉结,小巧的凸起隔着层薄薄的皮肤滚动在被指腹抹直的颈部曲线,像珠子滚过绷紧的琴弦,挣出几声呻吟。食指和中指轻划过凹陷的锁骨徘徊至隆起的柔软胸脯,指甲不经意地碾过两点,激得肉体轻颤。修长手指辗转又至紧实的腹部,指尖轻触皮肤游移,逗留在腹股沟踌躇不前,几番迟疑,还是被情欲这具猛兽咬住手腕拖入水中。
抑制剂终究只能抑制情热,让Omega在Alpha面前表现得不那么渴望,可怜地维持他们寥寥无几的体面,却不能免除情热。无其他人的空间,情欲借水的撩拨,轻易便让松懈的Omega泥足深陷。
Omega信息素爆发,缠着水蒸气丝丝入扣地侵占小小的空间,意犹未尽地往外溢出。
溅起的水声半遮半掩压抑的喘息,偶尔泄出几声细微的呻吟。牙齿抵住下唇,秦舒双眸微阖,眼皮细细颤动,长睫抖落水珠,几滴被他抿入唇中,如油入沸水,升腾起更焦灼的情欲。
不知过了多久,蜷在水里的莹白双腿蓦然紧绷,像鱼尾弹动,拉出漂亮的曲线,接着,清透水间几抹浑浊荡漾,复又渐渐平息。
喘息未定,食髓知味的身体因残留的余韵微微颤栗,他捂着脸,长长舒出一口气。
水温降低,信息素也有所收敛。秦舒从浴缸里出来,站在花洒下反复冲洗身体。
一手撑着墙壁,秦舒垂头,任水流缠缠绵绵地洗过玉白的颈项,光滑的背,笔直修长的腿,细瘦的脚踝,漂亮的足。手指抓发往后露出光洁的额,他侧头,睁开湿漉漉的双眸,目光正对镜子。
整个人被水和情欲玩得湿透,从里到外。脸粉扑扑,眼含春情,胸腹还残留着不知是他还是顾俞弄出的痕迹,情色异常。秦舒移开目光,心生烦躁,狠狠搓了搓脸。
洗完澡时,浴缸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简单擦干身体,秦舒往身上套和宝宝同款的睡衣,长袖长裤,版型宽松,布料柔软,穿着很舒服。睡衣正面印有作怪的卡通图案,削减了他疏离的气质,借柔和光线渲染,显出几分温顺。应宝宝的喜好,他和宝宝有很多套亲子装。
浴室门开,秦舒擦着头发走出来,如电影镜头推近般,慢慢整个人落进顾矜的眼里。
距离寸寸缩短,心跳逐步失速,顾矜不无遗憾地想:他们做了五年夫妻,这本该是他习以为常的场景,可他从未好好看过。
他自觉被秦舒以爱之名束缚,画地为牢,一味地想出去。可若爱意为笼,他就是最自由的囚犯。
房间里四散着Omega冷冽清淡的信息素,混合若有似无的情欲味道。
因垂头的动作,秦舒先是扫到一双被裹在西装裤里的腿,交叠的姿势显得那双腿又长又直,目光上移,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半遮半掩腿间分明的隆起。他神色一怔,身体不自觉紧绷,蓦然抬眸,望进了顾矜深沉的眼睛里。
活该(二十一)
脚步停滞,抓着毛巾的手无力地垂落。秦舒陷入紧张状态,分不出心神思考顾矜为什么在这,又是何时来的这,甚至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他移开目光,动了动唇,问出他现在仅能思考的问题:“宝宝怎么样了?”
顾矜换了个坐姿,目光克制地看着他,声线低哑:“我给宝宝洗完澡,他已经睡了。”
无意识地揉搓毛巾上细小的绒毛,秦舒“哦,哦”地小声回应。
闪电刺目,滚雷闷响。
外部的刺激让秦舒短暂地回神,恢复对四周的感知,暴雨击打窗玻璃发出类似燃烧木柴的“噼啪”声响,仿若为他那颗被焦灼不安情绪炙烤的心模拟音效。
他这个澡不知洗了多久,即使时间不晚,外面雷雨交加,也不适合出行。他摆不出主人的姿态决定顾矜的去留,而后者安然坐在床边,明显不是特地找来和他告别的模样。
顾矜似乎并不准备回去,也许今天晚上他想借住主卧。他们有了宝宝后,主卧一直由顾矜在住,即使他搬走了,自己仍旧和宝宝睡在婴儿室,那么他留宿主卧无可厚非。这么想着,秦舒动了动踩在拖鞋里麻木的双脚,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手机还在充电,就处于顾矜手边的位置。秦舒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去拿。他和顾矜已经两清,他不必这么紧张他的一举一动,处处躲闪反而显得他太过在意。
“我拿一下我的手机。”他深呼吸,以防被怀疑刻意接近,迈开脚步前先指了指手机,在看到顾矜朝他点点头后,尽量自然地走过去。
距离拉近,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秦舒屏住呼吸,走到床头柜前,侧身背对顾矜,一手拿手机,一手果断地拔充电器,待两样物品完全回归手中,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只是转身时,却被拉住了手臂。
秦舒怔愣,不明就里地看向小臂上凭空多出来的手,一时忘了挣扎。
顾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站在秦舒面前,一手握吹风机,另一只手滑到秦舒的手腕握紧,动作明明强硬,话里却是商量的语气:“先吹头发?要不容易头疼,意外感冒传给宝宝也不好。”
面前的Alpha身量很高,背着光,信息素隐隐浮动,更显压迫力。
无论顾矜说什么,秦舒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只不过听他提及宝宝,就像被捏住了软肋,迟疑片刻,说:“我去其他房间吹。”
“宝宝在睡觉,不要把他吵醒了。”这套公寓房间明明这么多,顾矜偷换概念,仿佛秦舒走出主卧就会去婴儿室吵醒宝宝。
“……”
不等秦舒反驳,他已单手给吹风机插上电源,拇指按下开关键。
秦舒想说“我去儿童室或者楼下房间,不会吵醒宝宝。”刚挤出一个字音就被吹风机发出的“嗡嗡”吵闹声响吞没。
常用的吹风机在顾矜手里,不至于大动干戈地去找另一个,他动了动手臂试图挣开顾矜的手,妥协道:“我去浴室吹。”
顾矜恍若未闻,将风口对准秦舒的头发,来回移动,另一只手主动松开秦舒的手臂,转而去拨弄他柔软的发丝。
热风拂过,脸痒乎乎,秦舒却打了个寒颤,后退一步。抬眸目光落在顾矜线条分明的下颌,他深吸了口气,为这不明不白的状况发懵,步步退让:“我自己来吧。”
顾矜手指落了空,寂寞地捏了捏,片刻后,他紧抿着唇,垂眸与秦舒对视。
强迫自己不要回避目光,秦舒思考顾矜是真得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听到了却置若罔闻。
对视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顾矜移开视线,吹风机的声响却更大了。
秦舒既想不明白顾矜要为自己吹头发的原因,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坚持,这太奇怪了。毕竟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他们也从未相爱。
当顾矜没听到自己的话,也无力再与他对峙,秦舒只好再次妥协:“麻烦顾先生吹快点。”
顾矜压着嘴角,再次抬手摸上了秦舒的头发。
A在O洗完澡后动作温柔地为他吹头发,这本该是温馨的场面,可事实并非如此。
顾矜的手不轻不重地拨弄秦舒柔软的黑发,不可谓不温柔,秦舒却神情紧绷,如临大敌。风暖意融融,他却像是被放置在火上烤,情绪焦躁,又无处发泄,只好闭目忍耐。
秦舒的“配合”让顾矜精神放松,转而想起些别的。
比如秦舒进门时,身上混着令他莫名熟悉的Alpha信息素,比如现在房间内,虽然清冽却浓郁的Omega信息素,再比如,秦舒嘴角的伤口,以及他从秦舒宽松领口内窥见的痕迹。
不知是受这些想法影响,还是受秦舒的Omega信息素影响,一时没有克制,顾矜的Alpha信息素越来越不稳定,理智也因此有失控的趋势。
熟悉的Alpha信息素侵入,秦舒发情期的焦躁被安抚,精神无知无觉松懈。
染着深沉情绪的目光落在秦舒因垂头而显露的细白颈项,腺体处干干净净,无人染指。
吹风机还在持续工作,顾矜拨弄头发的手不知何时下移,缓缓靠近那段让他格外在意的颈项,先是用指腹试探性地贴一贴,再是整只手覆盖上去,拇指恰好抵在腺体处揉弄。
腺体传来疼痛,秦舒从Alpha信息素营造的舒适氛围抽身,吹风机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
“吹好了?”把刚才的痛归咎于顾矜的不小心,秦舒没有深思,这么问的同时,已经准备动身离开。
吹风机被随意扔在床上,顾矜眼神阴郁,伸手揽过秦舒的腰阻止他逃走,宽大的手掌捧过他的后颈,微微使力迫使他仰头。拇指揉捏Omega腺体,像碾弄一枚脆弱的花瓣,妄图挤出花汁。
Alpha浓烈的信息素强势裹挟Omega信息素,也影响Omega本身。
双眸蓦然瞪大,秦舒毫无抵抗能力地被顾矜圈入怀中,因为腺体疼痛而长眉紧蹙,眼角湿润泛红。他不明白顾矜今天发什么疯,甚至怀疑Alpha是不是易感期了。内心一瞬恐慌,他满脸抗拒,身体激烈挣扎,却只被更紧地束缚。
顾矜面色阴沉地盯着秦舒,思续不受控地往阴暗的方面发散:我的Omega身上为什么总是有其他A的痕迹。
Omega带着其他A味道进门的场景让他恍若回到那天清晨,痛苦却无可奈何,他那时很想把Omega锁起来,狠狠侵占,覆盖那些刺目的痕迹,可Omega脆弱又可怜地恳求他,他不得不放手,违背自我意愿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签字那一刻,顾矜清醒地认识到,他即将失去秦舒,更清醒地认识到,他有多么不想失去秦舒。
秦舒早已不是他的Omega,不知是忘了还是抗拒承认,抑或者是其他原因,Alpha自欺欺人地想宣誓主权。占有欲达到顶点,理智彻底失控,他俯身狠狠咬住Omega的唇,肆意品尝那温软触感。
活该(二十二)
雷声暂歇,雨声似乎也小了,房间里Alpha粗重的喘息就显得尤为明显,情欲的渴望暴露无遗。
吻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如果Alpha对Omega单方面的强制可以称之为吻的话,受发情期和Alpha信息素影响,Omega抵抗能力有限,秦舒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顾矜压在了床上,充电器和手机不知所踪。腰因箍住身体的手被迫抬起,顾矜埋头在他的肩颈舔吻,呼吸湿热,一只手还在他身上游移。
空气里浓郁的Alpha信息素与Omega信息素交织,淡淡血腥味萦绕。
秦舒缓了缓呼吸,竭力思考如何让顾矜停下来。已有多次前车之鉴,他知道Alpha失去理智时有多可怕。
顾矜嘬吻着Omega的锁骨,又怀念起嘴唇的触感,想要重新覆上去,却被秦舒侧头躲开。吻落在Omega脸侧,顾矜蹙眉,不满地咬了咬他的脸肉。
赖于被压制,受姿势所限,秦舒挣扎无果,还被顾矜掰过了下巴。四目相对,他屈辱地看着顾矜,后者眸色深沉,唇角破了,应该是强吻时他反抗所致。
唇角有些疼,顾矜满不在乎地舔了舔,目光痴迷于Omega的脸,又落在他的唇上,被蛊惑般低头作势欲吻。
“顾矜。”秦舒闭了闭眸子,声音颤抖,承着他不堪重负的委屈:“我对你做的事到底有多么过分,你要这么侮辱我?”
面对顾矜,秦舒已经很少会展露委屈了,因为知道他不会心疼,即使这委屈是因他而生,但他强制顾矜在前,委屈便也成了咎由自取。
以前总是顾矜心疼慕深,他心疼顾矜,可没有人心疼他,现在,他只想疼疼自己。
“……”
片刻,秦舒下巴上的手松开了。
顾矜微微起身,双手撑在他两侧,头低垂,秦舒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响起:“我没有……没有想折辱你。”
光线刺着覆盖一层湿润水光的眼睛,又酸又疼,秦舒抬臂搭眉遮眼,吸了吸鼻子,克制语气里的不甘,淡漠开口:“你为什么吻我?”
“我……”顾矜欲言又止。
秦舒本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扯动嘴角自嘲:“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只不过,你是这样想我的吧。一个破坏他人感情的Omega,有什么值得Alpha尊敬的呢?别说是被强吻了,就算是被没有关系的Alpha上了,也是他活该,谁让他那么不知廉耻?”
越到后面,秦舒语气越是冷漠,仿佛口中那个不知廉耻的Omega根本不是自己。
顾矜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唯有凉意不断打在颈项,秦舒没有深思是什么,声音置身事外般漠然,含着真实的疑惑:“顾矜,陆泽明不够,你够吗?”
“顾矜,你看看我。”秦舒抹了抹脸上的泪,对上顾矜湿润的双眸,咬牙又问了一遍:“你够吗?”
哭声终于无法压抑,顾矜心疼到呼吸发紧,他狠狠喘息,声音干涩沙哑:“小舒,我求求你,你别问了成吗?”
秦舒脸色苍白,桀然一笑:“顾矜,是我求你,求你告诉我,我还欠你多少?”
顾矜身躯颤动,似是承受不住,咬腮忍住痛苦的哭音,一字一顿艰难开口:“小舒,是我欠你。”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活该(二十三)
“妈妈,叔叔,你们在做什么?”
是宝宝的声音,秦舒听得心头一悸,满心想着不能让宝宝看到这幅画面,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俯在他身上哀恸痛哭,一副跑了Omega模样的Alpha。
不想也没有闲心去管顾矜此时的状态,他慌张地抚平睡衣的褶皱,又用柔软衣袖抹了抹脸,接着双手拍拍脸颊,平稳呼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体面,这才从床上坐起,软了眉眼,争取让宝宝看到他好的一面,转过身。
姿势缘故,顾矜不设防被秦舒突然推开,踉跄后退扶着墙壁才堪堪站稳,看了眼兀自忙乱,没给他分毫关注的秦舒,先一步往声音来源看去。
为即将面对宝宝而强装的镇定表情崩裂,他浓眉紧皱,语气难掩惊讶:“顾俞,你怎么在这?”
两个Alpha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
顾矜眼眶泛红,脸上泪痕尤在,面目颓废,衣服因刚才的举动皱巴巴,很是狼狈。他闻到空气中加入的Alpha信息素,与秦舒回家时身上沾染的味道何其相似。
顾俞靠着门框,神情憔悴,唇色微微泛白,浑身湿透,手里紧紧抓一把黑伞。闻声,他掀起眼皮,没精打采地看着顾矜,淡淡“嗯”了声作为回应,转而目光直直看向秦舒。
赖于这兄弟两的突袭,现在无论发生什么,秦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疲于应付。他四处没看到宝宝,明白过来,刚才那道声音应该是顾俞模仿宝宝发出的声音,而且仔细回忆,声音虽像,却有宝宝那个年龄没有的威压。
不必找借口安慰宝宝,他松了口气,却觉有两道目光灼灼盯视自己。
空气里两股Alpha信息素不动声地对峙,对Omega信息素蠢蠢欲动。
秦舒身心俱疲,意犹未觉,不想应付这莫名其妙的场面以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他拖着步子往外走,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回宝宝房间睡觉,你们今晚是走是留随意,只是由衷希望明天早上不要再见到你们。”
顾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瘦削的身影,思续纷乱,压抑着情绪,没有作声。
走到门口时,顾俞伸手拦住了秦舒。
看了看身前的黑伞,秦舒深吸一口气,扶额,睨了顾俞一眼:“我以为我和你说清楚了。”
“宝宝想和妈妈一起睡觉。”顾俞改变声线,开口就是宝宝的奶音,配合他委屈巴巴的神情,让秦舒心头一颤。
秦舒张了张唇,不知如何回应,顾矜隐忍怒火的声音先一步响起:“顾俞,你发什么疯。”
“哥,我没有发疯。”顾俞恢复自己的声线,目光越过秦舒的肩膀看向顾矜,语气冷漠:“你们已经离婚了,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迎着顾矜阴戾凶狠的目光,他勾了勾唇,神情无辜地问:“我和自己的男朋友撒娇,有什么不对吗?”
活该(二十四)
饶是这一天经历的事已够多,秦舒还是被顾俞毫不避讳的话惊得不轻。
不过他一点也不想加入两个Alpha莫名其妙的争斗,他现在只想喝一管营养剂,再好好睡一觉。他试着拨开伞,逃避地想:喝什么味的营养剂呢?
顾俞说那些话,主要是醋意上头,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毕竟他才因为惹哥哥生气被丢在了马路上。那雨好大,他站在路沿,难过又后悔,握着把伞也不知道打。
有被堵在路上的出租车司机,问他要不要上车。顾俞失落地摇摇头,像一只认主人的狗。
司机看他那样子,猜测是受了情伤,闲得没事和他搭话:“失恋了?”
“……”
司机以为他默认了,安慰道:“失恋不要紧,你这样的A还愁找不到O吗?”
顾俞嘴硬道:“没有失恋。”他没有放弃哥哥,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失恋,只是依然很悲伤,感觉雨再大点,要给他信息素浇没味了,他不想做一只被淋成Beta的Alpha。
司机嗤一声,感觉遇到了傻子:“那你站这演偶像剧呢?伞也不打。”
经司机无心提醒,顾俞转念一想,哥哥给了他一把伞,没有完全不管他,还是关心他,爱他的,又振作了些,和司机告别打着伞走了。
顾俞去了酒吧,倒不是去喝酒放纵,酒吧里鱼龙混杂,猎艳的信息素毫无收敛,醉了很容易出事。他来这里听几段感情故事,意识到自己不是最无药可救的Alpha后,又重整旗鼓回家找哥哥。
伞被秦舒拨开了一点,又被顾俞恢复原位,他侥幸地想:哥哥没有反驳我,他还爱我,只是太生气了,要我哄哄他。
不得不说,Alpha在某方面,迟钝又自信。
这更加剧了他嚣张的气焰,看着顾矜的目光越发挑衅,几乎是把欠打两个字贴在了脸上。
从感应到顾俞的信息素开始,顾矜就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想,只是不敢或者说是不想确认,如今听到顾俞这番满含挑衅的坦白,再联系上次见面时他和顾俞的对话,心口几乎怄出一摊血。
顾矜目眦欲裂,怒声道:“他是……”是什么?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喘了一口气,才接着道:“他曾经是你嫂子。”
“你也知道是曾经。”顾俞扬起胜利的笑容:“现在他是我的男朋友,以后,他是我的老婆,我会把宝宝当亲儿子养。”
顾矜走上前,手指着顾俞:“我还知道你丫就是欠打。”
听他们越说越离谱,秦舒无法置身事外,放任事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又气又无奈,叹了口气,对着顾俞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胜利的笑容僵在嘴角,无论是他还是这个场面都十分滑稽。难过的情绪卷土重来,顾俞勉强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耍赖道:“哥哥只是在生气,我会好好哄哥哥。”
秦舒:“……”只觉得更气了!
秦舒否认了他和顾俞现在的关系,却变相承认他们曾经有过关系,顾矜一时间尝遍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吃火锅都不用沾料。只是听着顾俞口中明显是对秦舒叫的那声“哥哥”,拳头发痒,想抽他,气到口不择言:“我才是你哥,那他妈是你嫂子。”
顾俞不甘示弱:“嫂子个屁,他是你弟媳。”
两个Alpha对峙,信息素如有实质,剑拔弩张。
秦舒揉捏鼻梁,心累到无以言表:“我和你们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个拥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的普通Omega。”
“……”
“这位Omega说他想喝桃子味的营养剂。”
“哥哥是没吃晚饭吗?”顾俞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语气满含担忧,关心道:“我给哥哥做好吃的,好不好?”
顾矜冷嗤一声:“哥哥吃过晚饭了,就不劳烦弟弟。”转而柔声对秦舒道:“小舒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Omega发情期多则三四天,少则一两天,秦舒属于后面那个分类,周期虽然不稳定好在时间也不长,一般只需要营养剂和抑制剂就可以熬过去。
两个Alpha的好胜心,他实在吃不消,不想也无法分辨这其中有几分爱意。而且可能是陷入“备战状态”,他们毫不知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冲得他头晕,思维迟缓。
秦舒推了推挡在自己身前的伞,再次申辩:“不必,营养剂就好。”没推动,门前的地毯已经被从伞沿滴落的雨水打湿了一大块。他想了想,排除矮身从底下钻出去的可能,抬腿从上面跨过去。
只是腿刚抬起,一双手臂顺势从他身体两侧穿过圈揽住他的腰,顾矜的声音响在耳边:“小舒,我扶着你。”与此同时,一只手垫在了他抬起的那条腿下面,沿小腿的曲线滑到脚踝握住,顾俞笑着说:“我帮舒舒抬腿。”
虽然打了抑制剂,也在浴室发泄过,但发情期的Omega真受不住两位高阶信息素的Alpha这么折腾。秦舒身体无力,姿势别扭,想挣扎却放不开手脚,再是好脾气也隐隐有些烦躁,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你们可以放手吗?”
顾矜揽着秦舒的腰,瞪向顾俞:“你放手。”
顾俞摩挲着秦舒的脚踝,眯了眯眸子:“你放手才是。”
这都什么破事。
秦舒张了张唇,又气又委屈:“我想喝桃子味的营养剂。”
两个Alpha面面相觑,神色紧张又无措,小心翼翼松开了Omega。
挡在身前的伞拿开了,秦舒泄了口气,慢吞吞道:“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到底在争论什么。我真得很累,只想要好好休息,行吗?”
两位Alpha正要回答,电话铃声突兀响了起来,秦舒这才想起被他遗忘的手机。
铃声持续不断地响,忽略两位Alpha紧随其后的目光,秦舒找到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陆泽明。
点击接通,那边传来做作的笑声。
凉凉扫了眼面前的两位Alpha,他截断电话里的笑声,冷声道:“滚。”话落,秒挂断电话,再把该联系人移入了黑名单。
活该(二十五)
妄图以亲切笑声作为开场白的实践断送在以“滚”作为回应的冷声中。陆泽明木然片刻,即将脱口而出的低咒因后颈突如其来的疼痛转而化为隐忍着痛苦的呻吟。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一个Alpha圈着另一个Alpha交颈厮磨。
靳谌结实的手臂紧紧束缚陆泽明的腰身,大手挑起衣服下摆摩挲他覆着鲜明肌肉、手感良好的腹部,若即若离挑逗他的性器。古铜色皮肤与白色皮肤相贴,形成鲜明色差,冲撞出欲望横生的色气。
听到他的痛呼,靳谌改咬为舔,粗糙的舌面卷脆弱的腺体吸吮,湿热气息引着Alpha信息素入侵,激起他身体细细的颤栗,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掩饰的性欲。
不能总让性欲旺盛且不知收敛的Alpha得逞,陆泽明深呼吸隐忍诱他沉沦的欲望,曲肘后击,趁靳谌吃痛之际,从他怀里挣出来。
转身目光落于Alpha手揉着的漂亮胸肌,他呼吸一窒,视线上移至Alpha性感的喉结,咽了咽喉咙,自觉美色当前丢人现眼,加之后颈腺体一跳一跳地疼,于是又羞又恼地质问:“你是狗吗?”
Alpha二十出头的年纪,浓眉深目,鼻梁高挺,脸部轮廓极其鲜明,似木雕师一笔一划细致勾勒,却又似侠客以刀光剑影随意涂抹,将野性与美高度糅合。
很难有人能拒绝他的魅力,陆泽明不能免俗,但有了前车之鉴,坚持负隅顽抗。
靳谌身材较一般A更为高大,手臂也更为有力,强势地将同为A的陆泽明再次圈进怀中,他挺起硬热的一团狎昵地顶撞身前饱满挺翘的屁股,语含懒洋洋的调笑:“那你是什么?狗操的。”
陆泽明恼羞成怒,故技重施,挣脱束缚后回身就抽了靳谌一巴掌,趁他怔愣之际,下巴微抬,目光睥睨,像在看一条不服管教、妄图咬主人的狗,冷冷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力道不轻,靳谌舌尖滑过齿列,舔了舔唇角,于短暂时间缓过疼痛,他看陆泽明,像在看一只漂亮矜傲的猫,从喉咙里泄出低低笑声,纵容他的无理取闹。
这只猫不属于任何人,但能够乖乖撅起屁股给他操就够了。
房间里,两个Alpha的信息素冲撞又奇异地融合。
被靳谌强硬叼着后颈腺体操得七荤八素时,陆泽明懊恼地想:真不该招惹这条野狗。
野狗最擅长圈地,就是因为Alpha恐怖的占有欲作祟,才让他陷入一系列麻烦。
陆氏集团命定的继承人身为A,怎么能在A身下承欢?陆泽明虽然性取向为A,但知晓轻重,这些年,他一直竭力维持自己万O丛中过,信息素不沾身的浪荡人设。可后来,他看中了靳谌,为他疯狂心动,以至于泥足深陷。
几个月前的一天夜里,陆泽明在书房处理公务,由靳谌陪在身边的时候,他们最终总是只有一件事。
他被靳谌脱了西装裤缠在抵着黑色袜子边的脚踝,余一件解了几颗纽扣的白色衬衫松松垮垮罩在身上,半遮半掩春色。
靳谌从身后亲亲密密地笼着他,卷起衬衫在他赤裸光滑的背部落下绵密的吻,跨部的动作却迅猛激烈。他趴在办公桌上,塌腰撅起屁股,像在坐一艘船,任由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抽插将他干得神智涣散。
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前提是门被从里面反锁造成封闭的房间。
而这次不知是不是靳谌的疏忽,他并未将门锁住,甚至留了条缝。
两个Alpha沉沦兽欲,而缝隙因被Omega脚尖抵住门轻轻往前推越来越大,直至手机足够将那副活色生香的画面记录。
第二日,陆泽明腰酸背痛地从床上爬起来,靳谌已不知去向,而慕深坐在餐桌前等他。
他把慕深娶回家是为了应付家族,他把靳谌带在身边却是为了满足私欲。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家少爷纨绔、浪荡,名声在O中要多差有多差,他故意引导,也乐见其成。毕竟,成为陆家继承人,风流成性、私生活混乱的A比对O不行的A要容易的多。
为了掩盖对O不行的事实,他研究了各种sm玩具,并施与投怀送抱的O,久而久之,他性虐待O的流言传出。特殊情况时,他只能以群p的名义,由其他Alpha刺激产生性欲,给予身下的O快感。
他放肆地挥霍自己的名声,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的秘密。
他又浪又渣,他买了一个Omega做老婆,可他不爱这个Omega,他夜不归宿,周旋于各个Omega,可他不爱任何一个Omega。
只是,一个Alpha唤起他久违的心动,他的秘密因此被勘破。
活该(二十六)
陆泽明惯常在早晨七点起床,二十分钟内洗漱穿戴整齐,接下来有半个小时享受他的早餐。这是别墅里的人都知道的事,包括慕深。
慕深坐在餐桌前把玩手机,低眉垂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前的桌面并没有食物,被擦得干干净净,看不出来是吃过了还是没吃。
他这位名义上的妻子,在了解丈夫是什么样的秉性后,识相地不会主动往他身边凑,非必要时期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很少像现在这般一副专门等他的模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泽明此时还不知道他小心隐藏的秘密已经被慕深发现,他只是略略惊讶,便对这异常视若无睹,淡定地坐在餐桌后的位置开始慢条斯理地享受早餐。
早餐由他提前和厨师沟通好再做准备,今天吃的是淮杨早点。陆泽明舀了一勺粥,刚想放进嘴里,就听慕深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陆总,昨晚我看到你和靳助理在书房……”
陆泽明面色一凛,勺子丢回粥碗里,溅出星点白浊。把碗往旁边一推,他指尖敲击桌面,漫不经心地笑笑:“那又如何?”只是看到,能说明什么?
“我录了视频。”慕深抬眸与他对视,好整以暇地弯了弯眉眼:“还存了备份。”
慕深每说一个字,陆泽明神色就僵硬一分,脑海里过了几个“杀人放火”的念头,奈何处理不当,就会有纠缠不尽的麻烦,只好生生忍住。他深呼吸缓了缓脸色,先发制人,以不那么阴狠的语气问:“你想要什么?”
慕深笑眯眯,满意他的直接,坦然道:“我想要陆总帮我做件事。”
心生躁意,陆泽明松松领口,往后靠到椅背上,隐忍不耐:“你想要我做什么?”
从他微微松开的领口可以很明显地看见那些鲜明的痕迹。对自己的筹码更有信心,慕深想了想,尽量简明扼要地说出要求。
“你要我去威胁秦舒,以便你借他离开我?”
陆泽明从慕深的话中精简出这层意思,眉心蹙起,纠结道:“你要是承诺为昨晚的事保密,我可以直接放你走,何至于这么麻烦。”他知道秦舒的Alpha顾矜和慕深有所往来,只是他不在乎这个买来的Omega,所以从未调查过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来。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就不必告知陆总了。”慕深耸耸肩:“这对陆总来说不难,不过演场戏而已。”
“秦舒怎么可能答应?”陆泽明不敢苟同:“你这么做就是白费功夫。”
“那是我的事,陆总只管照我说的做就行。”慕深笑了笑,也不解释,语含不走心的恭维:“我相信陆总的演技。”
陆泽明讨厌这种被威胁的感觉,心里十分懊恼当初眼拙娶了他,面上不露声色:“你不问我同不同意?”
慕深挑眉:“我相信陆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陆泽明能理解慕深为何如此笃定,那种丑闻要被放出来够他喝一壶的,他费尽心思维持浪荡的人设,就是避免被人发现他对O根本不行,毕竟一个只能被A操的A有何颜面继承家业。
抱着秦舒不可能答应的想法,他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
后来的一次圈里聚会,陆泽明入戏,同秦舒提议用慕深换他给自己玩玩。
慕深说得没错,这种角色,他演起来游刃有余。
戏的尾声,他将手中那杯红酒倾倒在秦舒白色西装,很随意地就玷污了这朵圈里人眼中的高岭之花。
越过秦舒的肩膀,陆泽明看到不远处的慕深隔空对他举杯,勾着唇角心满意足。
令陆泽明没想到的是秦舒真得会答应。慕深手握他的把柄,他只好潦草准备,接下又一场戏。
那夜与任何一夜没有什么不同,陆泽明像对待任何一个他不喜欢的O,用玩具蹂躏这个主动送上门无异于“羊入虎口”的Omega。
念及秦舒的身份,陆泽明其实留有余地,只是Omega实在矜贵,略施手段,就能让他满是不堪。
活该(二十七)
一夜过去,发情期伴随的各种异常有所缓解,虽然身体仍旧不适,不过尚在秦舒可控范围。
没有A的O发情期不会完全荒废在床上,有抑制剂和营养剂的陪伴,浅度发情的O甚至可以把发情期当假日度过。
秦舒发情期虽然时间不长,情潮却可能汹涌,自然不像浅度发情的O那么轻松。他一般能忍则忍,忍不了就自我疏解,幸好还不到必须Alpha信息素安抚的难堪地步。
昨夜,发情期让秦舒没有精力应付任何A,接到嫌疑人陆泽明的电话时,他烦不胜烦,冷声喊出了滚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那之后,两个Alpha没再拦着他,他如愿以偿地喝到了桃子味的营养剂。
他们有没有离开公寓,若是没离开又要怎么分配房间,顾俞的行李他会不会忘了带走……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怎么思考就被秦舒抛之脑后。在做了一些发情期的准备后,他去到婴儿房,宝宝已经睡熟了。
婴儿房里有一张大床并一张小床,平日里他会和宝宝睡那张大床,不过发情期时不适合和宝宝贴太近,他把安睡在大床上的宝宝移到小床上,并在宝宝的额头落下一吻,这才去睡。
这一觉秦舒睡得很深,再次醒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模糊记得期间阿姨叫醒过他,问他要不要吃早餐。他撑起身子往床边的置物柜上看,果然发现了几张便利贴。
原来阿姨见秦舒迟迟没有下楼,心里担忧来叫他,知道他处于发情期后,便没有打扰,还给他准备了些发情期时需要的物品。
宝宝不在婴儿房,阿姨在便利贴上说她带宝宝出去玩了,要秦舒好好休息,厨房里有针对发情期给他做的饭。秦舒看完心里暖融融,暗道要给阿姨涨工资。
下楼时,秦舒留意了一下,公寓里已经没有两个Alpha的身影,信息素味也被清新的空气取代,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达成共识离开了。他简单吃了点,煮了杯咖啡,拿着笔电去到阳台。
雨后的第二日,天气很好。蓝天高挺鼓胀的肚腹吐出几朵云宝宝,光着白花花的屁股不知羞。
阳台的花架上面摆了不少名贵花卉,一直由阿姨在打理,昨天她匆匆离去,没来得及把花移到屋里,经历一夜狂风暴雨后,那些花伤残过半,比发情期的Omega还憔悴。
花卉有专门的花匠修理,阳台被阿姨重新打扫干净。
舒服地窝进阳台的躺椅,秦舒抱着笔电处理今日必要的工作,力不从心时,勉强布置完任务,他把笔电关了搁在面前的小几上,闭眼小憩。
阳光很好,温柔地铺了满脸,他被暖得懒洋洋,心绪平静,置身事外地想昨天发生的事。
陆泽明打来电话的时机太过巧妙,好似坐实了那段视频的来源。假设那段视频真是他发给顾俞,那他为了什么?视频导致的结果是我和顾俞闹崩。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思续中断,秦舒抿了口咖啡提神,慢吞吞地继续想:难道陆泽明看不得我谈恋爱?太扯了。
假设陆泽明的目标是我,他想要得到我。可他为什么不在我与顾矜离婚后就拿视频逼迫我?何至于等到我和顾俞有过一段。而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和顾俞的事?毕竟我们从未声张。
秦舒蹙眉,顺着这疑点重重的假设想下去,陆泽明为什么要得到我?
他喜欢我?不太可能,我们几乎没什么交际,仅有的接触中,我也感受不到他对我有半分爱意。保留这个可能,换个思路,他讨厌我?假设我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他想报复我,所以向我提出了那个要求。可这太荒谬了,如果不是因为顾矜,我根本不会答应,那他这个口头侮辱毫无意义,无非让我记恨。秦家现在虽不如从前,但也没到任人拿捏的地步,他这么做,实在冒险。除非……
秦舒眉蹙起又舒展,几个来回,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他拿起手机,把陆泽明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给他拨去了电话。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起,陆泽明慢悠悠的声音响起:“秦总,你昨晚不太礼貌啊。”话虽如此,语气却没有半分恼怒,是他惯常的漫不经心。
“你喜欢我?”秦舒不和他兜圈子,一一求证心里的猜测。
很长一段时间静默,陆泽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顾左右而言他:“你不问问我昨晚为什么打给你?”
“所以,你不喜欢我?当初只是想玩弄我?”秦舒没接他的话,淡淡道:“你是自大到觉得秦家现在没有地位了,还是觉得我在秦家没有地位了?”
脱离那段失败的婚姻,秦总虽然身为O,何尝不是一个成功者。
陆泽明眉头紧锁,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陆总,当初那件事……”指甲抵在柔软指腹发疼,秦舒闭了闭眸子,强作平淡:“我出于自愿,自认活该可以不计较,但视频的事,你做得太过了。”
陆泽明吸了口气,脑海里转瞬过了几个念头,沉声问:“什么视频?”
他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心里的猜测逐渐落实,秦舒身心俱疲,不再多说:“我想要问的问完了,约个时间谈谈你想说的事。”
定好时间,秦舒挂了电话,转而打给另一个人。
“小舒。”Alpha语含难以抑制的惊喜。
喜悦的语气毫不掩饰,清晰地传到秦舒耳朵里,只是他不知真假,也无意深思。阳光依旧,却暖不了他眉目的寒意。
“顾矜,我要知道慕深在哪里。”
活该(二十八)
秦舒到楼下时,顾矜的车就停在公寓前的花坛边,他人要靠不靠地倚着车门,目光虚虚地望向公寓出口,两指间夹一根燃了半截的烟,烟雾缭绕。
赖于上次的不友好通话,秦舒从未想过直接去联系慕深,只好另辟蹊径。昨天问顾矜要慕深的地址时,以为要与他有的没的扯皮很久,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顾矜反而没推三阻四,也没追问缘由,只说怕他被门卫拦住,明早来接他。
秦舒猜测顾矜失而复得,不知道有多宝贝慕深,提出想要跟他一起,不过是防他对慕深不利。他虽恼怒却不是不能理解,而且顾矜理由充分,他也不想到时候被定个私闯民宅的罪,便同意了。
两人约好时间,顾矜说到了给他发消息。
发情期刚过,身体还有些疲惫,秦舒起得迟了,看到消息时已经是半个钟头后,他洗漱完毕,简单吃了早餐下楼。
顾矜不知道等了多久,秦舒走到近前,发现他脚边零散躺着几根烟头。迟疑一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秦舒正要蹲下身去捡,被一只手拦住了。
“我来吧。”顾矜掐灭手里的烟。
挡在眼前的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筋骨有力,指关节却有几处明显擦伤。闻声,秦舒下意识扫了顾矜一眼,才发现他脸上也有伤口。
顾矜强硬地从秦舒手中拿过手帕,盯着看了两秒,默默撰进了手心里,转而若无其事地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烟头,连同手里那根,走到垃圾桶旁边扔了。
再回到车边,他手里空空如也,手帕不知道被他收在了哪里。他看秦舒拉后门,不紧不慢地说:“后车座被我不小心弄脏了,没法坐。”
秦舒开门的动作微顿,脑海里转过几个不堪入目的场面,手蓦然收回,吐了口气,从车后绕到副驾驶那边。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他侧过身往窗边贴了贴,淡淡道:“手帕还我吧。”
时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凝滞在话尾。车内安静异常,秦舒皱眉看向顾矜,疑心他没听到。
车启动,顾矜神色不明地沉声道:“扔了。”
秦舒点点头,相信了他的说法,本想回一句你再不喜也不该扔了我的东西,话到嘴边却成了“扔了便扔了吧。”毕竟顾矜不在乎他的东西属于常态,何况一条手帕而已。
收回目光时扫到顾矜破了的唇角,想起他脸上的伤,秦舒抿了抿唇,迟疑问道:“顾俞,他……”他是不是和你打架了?
两个成年Alpha打架实在不是成熟的表现,秦舒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好笑,便没有问下去,懊恼地闭上了嘴巴。
“顾俞。”顾矜低声重复,嘲弄般勾了勾唇,笑意却在眼底凝成冷意。他嗤了声,冷冷反问一句:“他能怎么样?”
Alpha信息素明显起伏,Omega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他隐隐的怒意。
秦舒转念一想,猜测顾矜先入为主,以为自己强迫他无果,又去强迫他弟,为顾家摆脱不了自己而生气。自知理亏,他以“哦”作回应,结束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车慢吞吞地行驶在路上,气氛沉闷。
Alpha存在感极强,Omega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能尽快度过这段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光。可偏偏事与愿违,顾矜像是才拿到驾照,车开得虽稳,速度却慢得离谱。窗外一辆辆车飞速从眼前驶过,秦舒动了动唇,终究没把催促的话说出口。
想了想,秦舒决定睡过这一路,于是闭眼数羊,妄图催眠自己。数了几百只时,突然听到顾矜问:“你和顾俞怎么回事?”语气很是别扭。
秦舒愣神,不怎么情愿回答顾矜的问题,虽然觉得自己有追求爱的自由,可也知道顾矜肯定不这么想,毕竟自己破坏过他的感情,何况这次对象还是他表弟,要是说出来又要被嘲讽。
Omega默然的模样让Alpha醋意翻涌,顾矜忍不住冷嗤:“不方便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而已。”秦舒否认,心不在焉地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念及和顾俞潦草收尾的那段恋爱,他情绪低落,语气生硬地为自己辩驳:“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逼迫他。”
我们分开时间才多久,顾俞又才回来多久,顾矜想到那段时间秦舒闹着非要和他离婚,又酸又怒,不知怎么冲口而出:“你和我离婚因为他?”
秦舒听明白顾矜的意思,几乎要被他们兄弟俩如出一辙的倒打一耙气笑了:“你怀疑我出轨?”
短促地嗤了声,他恼到口不择言:“我他妈曾经那么喜欢……”对上顾矜深深的目光,他咬唇止住完整的话,闭上眼睛缓了缓,靠回椅背无力道:“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车突兀急刹,发出刺耳的噪音。在后面司机接连不断的粗暴骂声中,顾矜匆匆说了句“我不是这个意思”,重新启动车。
秦舒没问顾矜什么意思,他们之间有如一团乱麻,越纠结越牵扯不清。
那之后,两人没再说过话,秦舒羊数丢了,也没找回来,他一路清醒,思续漫无目的,心里没着没落。
车停在顾矜的公寓楼前。
秦舒下车,认出熟悉的地址,想起这是上次相亲后顾矜回的那栋,又想起顾俞好像说过他们住一块儿,顿时觉得自己向顾矜问慕深在哪里真是蠢透了。
压住心底那份不自在,秦舒跟着顾矜上楼,进屋。
换鞋时视线扫过屋内的摆设,秦舒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还没来得及深思,顾矜已经把门关了问:“要喝什么?”,他回神,应声:“白水就行。”
玻璃杯盛放轻微晃动的液体被置于沙发前的茶几上,秦舒觑了眼没去拿,目光隐蔽地留意四周,猜测慕深可能在的地方。顾矜没开口,他也不好意思起身到处找,太没礼貌了。
顾矜把水杯往他手边推,笑了笑:“慕深出门了,你先喝口水,我们聊聊,他待会儿就回来。”
闻言,秦舒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拿起水杯。他疑心顾矜提出聊聊是想要探下底,确保自己不会伤害慕深,才被准许见他,暗忖顾矜小人之心。
味道有点怪,秦舒在顾矜的盯视下皱眉喝了小半不愿再喝。把水杯放回茶几,他舔了舔唇问:“你想聊什么?”
顾矜视线凝在秦舒湿润覆着水光的唇,喉结滚了滚,转而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轻声说:“聊聊宝宝吧。”
秦舒本以为顾矜会问他找慕深做什么,并没想好怎么说,又要说多少,他不信任他。此时听顾矜说起宝宝,自觉少了麻烦,捡了几件宝宝的趣事语气平平地陈述。
秦舒平铺直叙,顾矜却听得认真,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每当秦舒想中止话题问问慕深时,顾矜就接一句或者抛个问题,让对话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再以一句“慕深很快回来”安抚他。
不知过了多久,秦舒语速慢下来,思维跟着迟缓,眼皮沉重地想要合上。
“小舒?”
秦舒模糊听到有人喊他,可声音似乎很远,怎么也传不进耳朵里,他想起身,却没什么力气。
顾矜走近沙发,轻松抱起轻微挣扎的秦舒,看着怀里渐渐陷入沉睡的Omega,他忍不住亲了又亲,语气温柔地说:“小舒,你太累了,先睡一觉吧。”
活该(二十九)
“你一个月前出了车祸,医生说你得了间接性失忆症。”
“……”
“两年前,我们复婚了。”
“……”
“老婆,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是吗?”
十分钟前。
秦舒从乱七八糟的梦境里抽身,模糊有了感知,梦里那种被藤蔓缠绕的束缚感还残存在身体深处,令他呢喃出声的同时眉头微蹙。
“醒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温润的感觉落在脸上,触感像是指腹,慢慢抚平他眉间的皱褶。心头蓦然一跳,秦舒睁开眼睛,清澈瞳仁里映出一张俊颜。
脑袋里昏沉沉什么也没装,他做不出其他反应,睁着眸子一味愣神,迟疑发问:“顾矜?!”
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顾矜语气熟稔,甚至带一丝调侃:“你枕了我好久,还不起来吗?”
秦舒这才发现他们身体如此贴近,顾矜一只手臂被他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臂紧紧环过他的腰身,他后知后觉明白梦里的藤蔓是什么了。
看他眸里迷茫渐消,顾矜神色如常地问:“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记忆慢慢回笼,秦舒脸色骤变,身体向后缩了缩,却因姿势问题被顾矜抱得更紧。
因为视频以及陆泽明的电话,他怀疑上慕深,于是向顾矜要慕深的地址,后者却要求同往。早晨他们去找慕深扑了个空,接下来进行了一段还算平和的交谈,后来,后来……
纷乱的思续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吵得秦舒头疼,他闭了闭眼,再看向顾矜的时候,恢复了平静,哑声道:“我要起来,你先把我放开。”
顾矜听话地松开他,起身下了床。
刚才的场面太奇怪了,抱着理清头绪的想法,秦舒并未急着离开,先藏在被子里低头看了看身体,见衣着完整,只是西装外套被脱去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转而想到睡在一旁的是对他不屑一顾的前夫,又为这莫名其妙的担忧感到可笑。
这是一间卧室,装饰得很不符合顾矜性冷淡的风格,窗帘并墙纸都是温馨的蓝色,色度稍有差别。此时,窗帘闭合,没有透进一束光,该是黑夜。天花板顶灯如璀璨银河的一角,洒下温暖却不刺目的光。
衣柜,办公桌,小书架,装饰台……一应俱全。从未关的卧室门,可以看见部分客厅的景象,并不是他早上待的那间屋子。
脑海里充斥太多疑问,秦舒内心焦灼,面上却不显。卧室里没有钟,他掀开被子起身,故作镇定地问:“现在几点了,我手机呢?”他心里念着宝宝,动作慌张,床铺又软,脚陷进去一时不察险些摔倒。
顾矜先前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细细观察秦舒,见他如此,匆忙上前去扶,关怀道:“你车祸才好转,还是不要有大动作。”
“车祸?”秦舒避开他的碰触,自己后退一步站稳,不可置信地看向被他一直忽视的顾矜:“你在开什么玩笑?”
紧接着就是最初的对话。
Alpha还在自说自话,面容含微妙的疲惫,像是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事。见Omega不发一言,他脸色难看,极为勉强地笑笑,失落又坚定地道:“没关系,我会等你慢慢想起来。”
活该(三十)
话至此,Alpha顿了顿,似是留给Omega缓冲时间。
看着顾矜隐忍痛苦的面容,秦舒表情一言难尽。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他从一个误进片场的演员摇身一变为要求苛刻的导演,打断Alpha拙劣的表演:“顾矜,戏过了。”
Alpha愣怔一瞬,表情有所收敛,只是未见慌乱,甚至镇定地反问了一句:“你不信我?”
从一开始秦舒就没信过,震惊也是被“车祸”兜头砸个七荤八素时的无意识回应,短短时间已经够他整理思绪。
他站在床上比顾矜高出一截,这么谈话实在失礼,于是盘腿坐下,脊背挺直,抬头仰视顾矜,淡淡道:“记忆是情感的载体,爱却是本能反应,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复合了,我忘记了那两年,总不该忘记爱你。”五指蜷缩轻抵胸口,他半真半假地疑惑:“只是,它好像并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Alpha的神情添上慌乱,与其说是因为被否认,不如说是因为秦舒话里的内容,他声音拔高,语速急促地问:“如果你确实忘记爱我了呢?”你明明曾经很爱我的啊。
他在自己伪造的错位时空,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向Omega控诉。
“不爱就是不爱,怎么会忘记爱?”秦舒因顾矜的耿耿于怀蹙眉,有条不紊地道:“而且你的谎言太容易拆穿了,只要我拿到手机,或者走出这个房间,如此种种。”
他低头在床边扫了眼,踌躇要不要踩进面前的软拖,他不想光脚离开这个房间,又不想穿走顾矜的鞋,嘴里漫不经心地道:“就算你说的是真得又怎么样?我能和你离一次,就能和你离第二次。”
Alpha眼眶泛红看着一次又一次对他视若无睹的Omega,不死心地确定:“无论真假?”
秦舒不明白顾矜为什么演这一出,因而对他的穷追不舍很是无奈,两手扶在床沿,一只脚垂落在冰凉的地面,他语气认真地回应:“无论真假。”
两年后的秦舒27岁,25岁的秦舒并不会自作主张地为27岁的秦舒做决定,只不过他确认顾矜是在说谎,所以才答得那么笃定。
Alpha不知道Omega的想法,他信以为真,像个得不偿失的骗子。秦舒说得对,能拆穿他谎言的手段太多,他一直知道他很聪明,所以没想骗过他,妄图骗得短暂的温情而已,可Omega太直白,像爱他时一样,把不爱也说得那么坦然。
阴暗情绪滋生,他不可抑制地想到顾俞,秦舒爱他吗?可不是顾俞,还会有其他的A,是不是唯独他不可以?
“你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Alpha神情染上毫不作伪的痛苦,反复确认。
赤脚吧,去门口看看有没有我的鞋。秦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续,对顾矜的话置若罔闻,或者说,他只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他们之间有太多不好的甚至是坏的回忆,如同荆棘让他在和顾矜相处时寸步难行,而且他完全不明白顾矜这么问的缘由,不明白顾矜为什么骗他,他唯一明白的是顾矜不爱他。
把Omega的反应看作默认,Alpha神色阴沉,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秦舒因思考顾矜的话而放缓了动作,没等他在地上站稳,手腕处蓦然传来一股力道。身体趔趄随那股力道往后倒,他惊叫出声摔在床上,紧接着听到一道清脆的“咔哒”声。
Alpha身体虚笼住Omega,手里捏一幅手铐,黑色手铐的一个圈环在Omega细白的手腕,分外淫糜。
活该(三十一)
以防Omega挣动时伤到脆弱的皮肤,手铐表面细致裹了层软皮。
手铐圈在腕上,秦舒懵了一瞬,第一反应就是如果顾矜困住他,他就没办法回家陪宝宝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内心焦急,他脱口而出一声“宝宝”。
“我是你的宝宝吗?”顾矜笑了声,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把手铐的另一个环圈在床上。
Alpha虚笼着他,气息无所遁形,秦舒躲了躲,没在意他的调侃,眼眶急红了:“我没回家陪宝宝,宝宝会着急。顾矜,你不能……”他喘了口气,才接着道:“不能锁我。”
“在你还睡时,宝宝就被我接过来了。”Omega的抗拒不加掩饰,顾矜低低叹了声,退开身子坐回床边:“宝宝已经睡下,等他醒了,我再抱他来见你。”
顾矜虽然不喜欢他,却不会拿宝宝的事糊弄他。秦舒放下了心,缓缓急促的呼吸,情绪慢慢镇定。
今天的一切发展都让秦舒很费解,他左思右想给顾矜找了合理的解释:以防慕深被伤害,所以顾矜想拖住他。这个猜测的前提是慕深确实对他做了一些事,而顾矜知道,又或者慕深向顾矜说了什么,让顾矜对他这么防范。
顺着这个猜测,那自己的突然昏迷也有了解释,他一开始以为是发情期结束后的身体过于疲惫导致,现在想想,也许是顾矜有意为之。
没被铐上的那只手臂曲肘压住床垫,秦舒撑起身子慢慢靠坐床头,找了舒服又不失礼的坐姿,谨慎地开口试探:“顾矜,你不让我去见慕深是为了什么?”
“没有不让你见慕深。”顾矜不知道秦舒内心的弯弯绕绕,轻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先陪陪我。”
秦舒是不信这套说辞的,在他看来,有关慕深的事,顾矜比陆泽明的可信度还低。顾矜这么拖延时间,越发加深他对慕深的怀疑,既然暂时无法去向慕深确认,不如去和陆泽明谈谈。这么想着,他晃了晃手铐,与顾矜商量:“我陪你,你不要锁我,好不好?”
顾矜目光被清脆的声响吸引,越发觉得手铐适合秦舒。
“戒圈太小,怕困不住你。”情不自禁地去碰Omega那只被铐住的修长漂亮的手,他笑说:“所以给你戴了手铐。”只是看着手铐毫无装饰的单调表面,他又不怎么满意:“手铐太素,过几天给你嵌上一圈钻石。”
顾矜把手铐的用法说得如此标新立异,好似给Omega戴上的是一枚戒指,接下来就要求婚。秦舒从顾矜的话中听出他暂时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内心惊愕又气愤。
顾矜借调整手铐位置的动作,飞快地捏了捏Omega的手,又若无其事般淡定移开。他攒了这么一份小喜悦,看向秦舒,清了清嗓子,别扭道:“小舒,我们复婚吧。”
秦舒倒吸一口凉气:“你在开什么玩笑?”
顾矜皱眉:“我很认真。”
顾矜为什么向他提出复婚?离不开宝宝?为了保慕深?粉饰囚禁本身的意义?乱七八糟的念头涌上脑海,无论多么不靠谱,唯独没有顾矜喜欢他这个选项。
秦舒根深蒂固地认为顾矜不喜欢自己,面对他这些举动,他像看一道道难题,绕开了最直接的答案,绞尽脑汁寻找其他解法。
他耐心道:“就算是因为慕深和宝宝,你也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
顾矜想到秦舒会拒绝,但想不到他会这么说,急切剖白:“我想和你复婚,和慕深没有关系,和宝宝也没有关系,更没有勉强。”
顾矜不知道陆泽明对秦舒的威胁,不知道慕深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在他的观念里,因为他对秦舒不好,秦舒才向他提出离婚。他从未想过要离婚,可秦舒当时太难过了,哭着求他,他太过心疼,只好同意。
秦舒从来任他予取予求,顾矜错误地认为就算他们离婚了,等他想明白了,认错了,让陆泽明得到惩罚了,还可以去追回秦舒。但短短时日,又是相亲对象,又是顾俞,让他醋得没边。他深知不能坐以待毙,把秦舒拱手让A,所以在接到秦舒的电话后,想出了几个潦草的计划。
他憧憬过很多次一家团圆,甚至心血来潮置办了新的屋子,装修得很温馨。他以后会对秦舒很好,所以向秦舒提出复婚,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一个Alpha想明白了对Omega的爱,想要挽回。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慕深做了……”声音戛然而止,电光石火间,秦舒蓦然想到,如果顾矜不仅知道呢?甚至……甚至就是他预谋的呢?
有没有可能是顾矜向陆泽明提议威胁自己?毕竟慕深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让陆泽明插手。其次,自己提出离婚,顾矜明明得偿所愿,却不同意,是不是想要自己主动送给陆泽明玩弄以偿还慕深受过的罪?而且慕深发视频给顾俞的理由太过薄弱,如果那个人是顾矜呢?他不想弟弟和自己这种人在一起,所以揭露自己肮脏不堪的面容?
如果真是这样,他向自己提出复婚,又是为了什么?没有报复够?
这一切似真似假,动摇了秦舒对顾矜岌岌可危的信任,纷杂念头充斥脑海,他目光呆滞,心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秦舒神情太过奇怪,像是独自陷入了光怪陆离的不知名世界,顾矜心里隐隐不安,追问道:“小舒,你怎么了?慕深做了什么?”怕惊扰Omega,他尽量放轻了声音,语气因焦心而急促。
良久,秦舒抬头看向顾矜,神情麻木,哑声问:“陆泽明玩……”他顿了顿,没有把“玩弄我”这么难堪的字眼说出口:“陆泽明的事,是你做的吗?”
顾矜第一反应是秦舒在问自己搜罗A送给陆泽明玩弄的事,很是惊讶他如何知晓,转念一想他找慕深是否就为了确认陆泽明的性向?
毕竟这事做得不地道,他迟疑了会,还是承认:“是。”
得到顾矜确认的答案,秦舒呆在那里,眼睛汪出一层泪,模糊了眼神里的情绪,却显得更加痛苦。
那像是电影的慢镜头,清晰而深刻地展现在顾矜的眼前,让他不知缘由,也跟着心疼。
眼泪大颗大颗滴落,黏糊糊地湿了脸,秦舒精神恍惚地想,我曾经那么那么努力想要顾矜爱上我,他却那么那么努力想要摆脱我。
秦舒想要嘲笑过去的自己,可没能扯出一个笑容,泪模糊了视线,他也没有擦去的力气。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想要厉声质问,可艰难开口后,声音嘶哑,没有任何气势,像是一个可怜虫在哭诉,而高高在上的哭诉对象根本不会心疼他。
Omega看上去脆弱极了,顾矜以为秦舒在控诉他以前对他的冷落,手足无措地起身靠近,既心疼又担忧,想碰碰他,却无从下手,语无伦次地解释:“小舒,我会改的,我以后会对你很好……”
秦舒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哭泣让他短暂性耳鸣,听不到顾矜的解释,他哑着嗓子,声音轻飘飘得不知在问谁:“我曾经那么爱你,你却那么恨我吗?”
Omega咬着唇不再说话,只默默流泪,缩在床角像株被雨淋湿的蘑菇。
顾矜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根本不懂秦舒怎么会难过成这个样子,可他听到了他的问话,像是找到了突破点,急切地一遍遍重复:“小舒,我不恨你,我爱你。”
活该(三十二)
不知过了多久,秦舒发泄完了,用衣袖胡乱蹭了蹭湿润的脸,小声喘气平复呼吸,缓慢恢复镇静。
他看向顾矜,眼里含一层水光,神情却戒备:“你到底想做什么?”
Omega不再哭了,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他,顾矜像是初次恋爱的小处A,被看得手足无措、心跳失速。
以为爱意已经成功传达,他缓了缓呼吸,恳切道:“小舒,我说我爱你,我想和你复婚。”
顾矜的话在秦舒耳里自动翻译为:傻子,我要骗你了。他难过又气:“你怎么会以为,在你设计我给陆泽明玩弄后,我还会答应你不知真假的求婚,我有那么贱吗?”
心跳有一瞬的停滞,顾矜反应过来秦舒话里的意思,心念电转,温存不复存在,脸上蒙了层阴霾。他不由地磨了磨牙,沉声问:“你说,我设计你给陆泽明玩弄?”
Alpha变了脸色,信息素波动,秦舒自然认为顾矜被他拆穿了所以恼羞成怒。
顾矜如此待他,他已对他生不出一丝柔情了,既然他的愧疚只得到变本加厉的怨恨,他为何还要给顾矜磋磨?他们都觉得他是个恶人,他何不做个恶人?
理清思续,秦舒没有那么难过了,故作云淡风轻地说:“谢谢顾先生这么体贴妻子,知道我缺A,主动给我择人选,陆泽明很好用,比你好用多了。”
顾矜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他算是明白了,他以为的Omega接收到了他的爱意全是狗屁,秦舒不仅不信他,还污蔑他,拿话刺激他。他既心痛又生气,还有男性尊严被侮辱的委屈。
手不知什么时候捏住Omega的肩头收紧,顾矜俯身,另一只手抚上Omega的前颈,不等秦舒反应,已轻描淡写地顺着漂亮的颈部曲线挑起他下巴。
秦舒被迫微仰头,对上顾矜缓缓逼近的深沉双眸,Alpha目光凶狠,隐隐泛着泪光,语气淬了火:“哪个A愿意让自己的O被其他A搞?我他妈在你眼里就这么畜生?”
Alpha气极时爆发的信息素强烈到Omega有一瞬的眩晕。
秦舒乏力地掀起眼皮,视线里是顾矜气红的眼睛:“我他妈不过和老婆吵了架,老婆就被人搞了,搞完了哭着求着要和我离婚。我他妈找谁说理去?”Alpha越说越气,委屈有加无已:“你是我老婆,你他妈就是这么爱我的?”
顾矜平时多矜贵的人,现在竟然说出好几句脏话,秦舒对自己的猜测将信将疑了。他想和顾矜说,他们不是“不过”吵了架,转念一想依他们现在的关系,解释了反而没完没了,就此作罢。
“你问我想要做什么?”Alpha嗤了声,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要把想做的做了,你以为你会衣着完整地自然醒来?”目光凝在Omega脸上,喉结滚动,他缓缓地吐出几个威胁意味浓重的字音:“你会被我硬生生操醒。”
Alpha气极时不会注意自己有多用力,秦舒平日表现再不像O,痛觉却像O一样敏感,只觉得肩膀快要被顾矜捏碎了,吸了口气,颤声道:“疼。”
顾矜虽在震怒中,仍被惊了一跳,立时松了手。
“你当然不会真做什么。”揉了揉作痛的肩膀,面对Alpha的怒火,秦舒平静道:“要不是易感期,你对我都不会产生欲望。”
顾矜要被他气笑了,不由分说地捉住Omega的手腕拉过他身体,顺势握住漂亮修长的手往那个部位摸。
各种因素作用,顾矜几乎每次看到秦舒,性欲就不受他控制地蠢蠢欲动。就在刚才Omega明明哭得那么可怜,他虽然心疼,却不可抑制地有了强烈反应,怒火都熄不灭,性欲反而因信息素不平衡,越来越高涨。
Omega被那灼热的硬物烫了般想躲,Alpha鼻音“嗯”了声,嗤笑:“小舒,你信不信我现在给你操哭,让你知道我有多好用?”
Alpha竟然真有了反应,秦舒解救了自己的手,受惊般躲回床角。
顾矜喘了口气,忍住发泄的欲望,刚想安抚Omega几句,表明自己不会畜生到强迫他,就听他迟疑发问:“你易感期到了?”
顾矜低咒一声,要被他搞疯了,急到口不择言:“想操你要什么易感期?你掉滴眼泪,我他妈都能看硬了。”
秦舒半信半疑,冷淡地应了一声:“哦。”
顾矜:“……”虽然硬得难受,但觉得Omega好他妈可爱。
他动了动唇,情不自禁地问:“小舒,我们复婚不行吗?”
长久的沉默。
“顾先生,你可能忘了。”就在顾矜已经不抱期望时,秦舒抬眸直直望向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你甚至没有给过我一场婚礼。”
他们当年领证后,以防顾矜在婚礼现场表现得太过不情愿遭人诟病,秦舒主动提出去国外举办婚礼,没有邀请任何人。#
婚礼前夕,顾矜收到慕深被卖给陆泽明且他们即将举行婚礼*的消息,连夜匆匆回国。
第二日,秦舒一个人去了教堂
时间到了,Alpha却没有到。
牧师目光怜爱地问形单影只的Omega,婚礼宣誓要怎么继续进行。
秦舒给顾矜拨去了电话,他甚至不强求他到场,只想隔着电话听他说一声“我愿意”,无论真假。
手指紧张地抠着婚纱表面的花纹,直到手机关机,他也没有打通顾矜的电话。
顾俞曾经和秦舒说:“我本来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可他妈又不是为我穿的,有什么好看的呢。”
秦舒没有告诉顾俞,他是为顾矜穿的婚纱,可顾矜也没有看过。
那天阳光很好,适合AO夫妇在完成婚礼后拥抱、亲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Omega却一个人完成了他们的婚礼。
月亮出来了,他的Alpha还没回来。
顾矜回忆起往事,心疼得呼吸发紧,视线模糊让他看不清Omega的表情,只恍惚听到他用很难过的语气对他说:“顾矜哥哥,我不想你毁了我第二次婚礼。”
活该(三十三)
顾矜眨掉眼泪,抬手摸向秦舒的脸,却如那夜一样,在很近的距离蜷了蜷手指,没有冒犯地触碰,只是停在那里,几秒后收回。
“小舒。”他叫他。
“如果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你的愿望。”嘴角扯出一个笑,顾矜声音温柔:“那么,顾矜哥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新的一天是Omega的生日,Alpha想要陪陪他,可他能送出的最好的礼物,是离开他。
五分种后,他们站在没有宝宝身影的婴儿房。
“我有准备把宝宝接过来。”顾矜眼睛还红着,干巴巴地向秦舒解释:“可李姨带宝宝玩了一天,我打电话过去时,宝宝已经睡下了,就没有折腾他。”
秦舒没应声,安静地打量这个房间,墙纸是淡绿色,走田园风,里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甚至看到几处宝宝喜欢的动画场景。
宝宝也许会喜欢这个婴儿房,类似想法如鱼吐泡泡接二连三冒出来,在他转身走时,最后一个泡泡顽强地出现,不容忽视地告诉他,顾矜也许确实有几分喜欢他。
顾矜匆忙抓住了他的手臂。
眼里温情消散,漠然的目光落在被握着的手臂,又回到顾矜脸上,对此有预料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想换个房间锁我?”
秦舒语气平平,顾矜却像通过皮肤温度感受到他话里的凉意,仓皇松了手,喃喃辩解:“你不是要找慕深吗?我现在带你去。”
如果顾矜所言非虚,嫌疑又回到了慕深身上,秦舒确实很想去见他。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对于顾矜的提议未置可否,只状似真诚地疑惑发问:“顾矜,你的话我还可以信吗?”
顾矜怔愣,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Omega的模样让他心动,说不出否认的话,可他也明白,秦舒怀疑的不只一件事。
“你说了帮我实现愿望。”秦舒看着他,眼神难过,语含期冀:“你别骗我,好吗?”
他喘了口气,艰难挤出一个“好”字。
亮着微弱灯光的车身陷入黑色的海,这一片是郊区,车行驶在安静无人的路上,夜色笼罩,给顾矜一种他们在私奔的错觉。
秦舒已经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坐在副驾驶处理被他错过的电话以及信息,顾俞的尤其多。他先给陆泽明去电话,打了几次才接通。
隐秘的粗喘声后,陆泽明声音微哑:“秦总?”
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打破顾矜不切实际的想法,即使微弱又模糊,也将他拉回现实。这仅仅是一段有目的地的路程,连旅程都算不上,他错过了他们的婚礼,自然也包括蜜月旅行。这条路很快就会走到尽头,像他们的感情一样。
手捏紧方向盘,他呼吸都放轻了,艰难克制放肆的目光。
秦舒侧身,转向窗边:“你那晚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陆泽明迟疑一瞬,如实回答:“想和秦总谈谈联姻的事。”
“慕深这么给你提议的?”
“……”呼吸不稳。
“我知道了。”秦舒靠回椅背,疲惫地闭了闭眸子:“陆总最好先穿了衣服,再和我谈联姻的事。”淡淡嘲了句,他挂断电话。
忍了又忍,顾矜清咳几声,慢吞吞开口:“是谁……”的电话?
思续被打断,秦舒侧头瞥了他一眼:“别问,憋着。”
“……”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响,打破车内的沉默。
已经进入市区,车辆多了起来,流向各个路口,瞥了眼红灯时长,顾矜拿出手机递给秦舒:“麻烦小舒帮我接一下。”
秦舒甫一接通,女佣焦急的声音传来。
“顾总,刚才有位先生自称是你的表弟,来找慕先生。我们怎么也拦不住,让他进了慕先生的房间……”
女佣语气急切,含着担忧,却充耳不闻Omega的尖叫,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一墙之隔的房内。
慕深姿势别扭地被顾俞用床单粗暴地绑在了椅子上,本就单薄的睡衣经过反抗和挣扎已经不成样子,半遮半掩赤裸的皮肤,又被厚实床单遮了个结实。
顾俞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翘着腿,低头给秦舒发消息。虽然没有收到回复,却也没被拉黑,他乐此不疲。
又一次被尖利的叫骂打断道歉的思路,心情变得更差,在慕深停下尖叫喘息的间隙,他头也不抬,冷冷发问:“要我把你嘴堵了吗?”声音不大,却很有威压:“还剩五分钟。”
眼神愤恨地瞪视他,慕深不甘地闭了嘴。Omega身娇体弱,才一会儿,他就感到身体被束缚的部位泛起酸痛。
哥哥,我好想你。消息还未发送,页面突然显示秦舒的回复:你去找了慕深?
喜悦聚集还没有一秒,顾俞想到什么,危险地眯了眯眸子,问:你和顾矜在一起?
秦舒回他:你别乱来,我们很快就到。
文字冰冷,顾俞心也冷,低低骂了声,他没再回复,退出软件。
“十分钟了,慕先生还没有考虑好吗?”睇了眼慕深,他声音冷冽,语气压抑不耐。
身为配音演员,演绎反派角色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沉冷的声音让慕深心慌,他没有顾俞的把柄,且被毫不怜惜的对待已经耗费了他的心力。装可怜扮柔弱对面前的Alpha没用,他不可抑制地感到害怕,微失血色的唇动了动,却仍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说的视频。”
“哦,是吗?”顾俞眼神阴戾,语气却玩味:“既然如此,我不介意找几个A陪慕先生演一遍。”
顾俞声音半真半假,语气不似作伪,慕深直觉这不是他虚张声势的吓唬,他真做得出来。惊恐情绪笼罩,他声音发颤,语含哭腔,毫无气势地威胁:“顾矜不会放过你的。”
Omega小脸苍白,无声落泪,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能让大多数Alpha为之心动,但顾俞属于大多数外。
看不过眼,顾俞烦躁地“啧”了声:“你对我哭有什么用?我对你可没兴趣。省点儿力气吧,等那几个A让你哭的时候,有你施展的机会。”
“十。”沉声倒数,他拿出手机拨号,随意地说:“那几个A还在车里,既然你等不急了,我现在把他们叫过来。”
慕深吓得咬唇。
“七。”手指灵活地按着键盘:“那几个A刚从监狱里出来就看到你这么……”目光在慕深脸上微顿,善意地宽慰:“你虽然姿色平平,幸好他们也不挑食。”
慕深埋头,又气又怕,两肩细细颤抖,止不住地抽噎。
“三。”等待接通的提示音响起,他语含疑惑,似在认真考虑:“慕先生演技这么好,不知道视频会不会大卖,图片最好可以登上杂志啊报啊什么的头版头条,以供……”
没等顾俞说完,慕深抬起湿漉漉的脸,唇已经被咬出了痕,他怕得发抖,被冻着了般,颤声道:“我说。”
“顾俞什么也没说。”几条消息石沉大海,秦舒皱眉催促:“再开快点。”
黑色的海被越来越多的色块填充,顾矜提前结束了他的隐秘幻想。
活该(三十四)
门被从外打开时,顾俞已经给慕深松了绑。
他正准备直起腰,慕深突然奋起推了他一把,姿势缘故,他趔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慕深捂着胸前看向门外,见秦舒也在,身体蓦然紧绷,脸色一瞬不自然。不过对上顾矜微妙的目光后,他很快换上一副仓皇的神情,指着顾俞泫然欲泣:“他想强迫我。”
此时他衣衫不整,裸露的皮肤有深浅不一的勒痕,脸上泪痕犹在,确实一副被欺负过的模样。
画面太具有冲击性,顾矜还未理清状况,却见身边的秦舒已率先走进屋内。
目光抓在秦舒身上,听罢,顾俞分神睨慕深一眼,嗤笑了声,语气嚣张:“你有我半分好看吗?我强迫你?我疯了?”
像是被他吓到了,慕深缩了缩身子。
秦舒解了西装外套,急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披在慕深身上,扭头不冷不热地问愣在原地的两位Alpha:“Omega需要整理着装,你们可以回避一下吗?”
顾俞看着他,欲言又止,临走前低声辩解:“我没有欺负他。”
慕深抗拒的动作微小,秦舒强硬地给他遮掩,淡淡“嗯”了声。
脚步声起,不一会儿,门被合上。
慕深刚想故技重施一把推开秦舒,秦舒却已经松手往后退了一步,西装外套还披在他肩上。他整了整衣服,别扭地嘲讽:“你装什么好人?”
秦舒泄了口气,耐心道:“是我有错在先,但你也报复回来了,要么我再给你来一下,让你毫无还手之力,要么两清,你自己选?”
慕深指尖微顿,抬眸看向秦舒,好一会儿才讥笑问:“我报复什么了?”
“我不知道你抓住了陆泽明什么把柄,并以此威胁他,或许你只是想借机羞辱我,却没想到我答应了,于是你顺水推舟,留在了顾矜身边,一则可以预防陆泽明的打击报复,二则……”顿了顿,秦舒才继续:“这样猜测或许对Omega不太友好,我先说声抱歉。二则,顾矜对你很大方,你可以享受到比较优渥的生活。”
慕深嗤了声,却没有反驳。
“我不知道你现在对顾矜有几分爱意,又或者只单纯地把他当作靠山,见他莫名其妙对我有了悔意,害怕我们复合让你无处容身,于是你打电话质问我,想让我知难而退。”
慕深把两只手臂伸进西装外套,不置可否。
“那通电话让你知道了我有了新的Alpha。”秦舒皱了皱眉:“我一开始并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给顾俞发视频,毕竟我有了新的Alpha后就不会再纠缠顾矜。”
“现在明白了?”
“今天陆泽明说想要和我联姻,我才理解,你接下来应该想用视频威胁我和他结婚,只是似乎被顾俞打断了。”
慕深饶有兴致地听着:“继续。”
“陆泽明或许不知道你拍摄了我和他的视频,毕竟你握着他太多把柄对你自己没有好处。但你只要选好时机,而我又像第一次一样傻,你未尝不可成功,甚至摘除自己的嫌疑。”
“秦舒,你真聪明。”慕深捧场地拍了拍手,话音一转:“不过有时候也是真蠢。”
“我最初确实只是想让陆泽明口头羞辱你,谁知道你能因为顾矜做到那种地步?你尚且知道给我披上西装外套,你自己身为Omega的廉耻之心呢?”慕深激动道:“你自己自甘堕落,怪得了谁?”
“你才和顾矜离婚,转而又有了新的Alpha,你有钱有势,为什么非要和Alpha在一起,你离了Alpha会死吗?”
秦舒蹙眉:“……”心里有了很奇怪的猜测。
慕深喘了几口气,看着面对咄咄逼人的自己仍旧无动于衷的秦舒,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少爷,你要不要这么好的素质?”
秦舒想着事儿,慢吞吞地回:“嗯?”
莫名笑了声,慕深慢慢平复情绪,说:“顾矜一直在为你报复陆泽明,他问我陆泽明有没有什么软肋,我把陆泽明的把柄告诉了他。接下来,我给陆泽明发消息约他见面,游说他娶你。”目光轻轻瞥了眼秦舒,声音里含着恨,还有些别的情绪,“我很想让你尝尝我受过的罪,陆泽明是最好的选择。”
默了默,秦舒问:“你不怕玩脱吗?”
“如果成功了呢。”慕深无所谓地说:“为了看你们互相折磨,冒险一次又如何?”
秦舒看着慕深那张漂亮的脸,与记忆中一样明艳,却多了些什么。这乱七八糟的一切由他开始,也该由他结束。
脸蹭了蹭被西装外套包裹的肩头,慕深笑着,解脱一般,轻声问:“被你发现了,你想怎么惩罚我?”
秦舒闭了闭眸子,呼出口气:“两个选项,你选哪个?”
活该(三十五)
秦舒得到答案后,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
慕深坐在床边,指尖搭在西装袖口捏着一角凑到鼻尖轻嗅,Omega信息素淡淡,与秦舒这个人一般,像水,却又在不经意间让你想要抓住。
回忆起几年前的秦舒,家世优渥,长相算不上顶漂亮,但是很耐看,成绩好,性格冷淡却有礼貌。身形修长,举止绅士,像个A,还是能够让许多O喜欢的那种。
不像他,漂亮太过,却总招些不三不四的人惦记,家庭背景差,还有个糟心的爹,生活一团乱。
顾矜是他众多追求者中条件最好的,那时他却总是想,他和秦舒之间要有一个人是A就好了。
秦舒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门被合上,从慕深眼里彻底消失。
他从来孑然一身,没什么好失去的,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慕深拿起被他藏起来的刀片,没有丝毫犹豫地划在腕上,红色的血慢慢染上白色的西装,信息素短暂相融,他看着,轻轻勾了勾唇,像他把秦舒弄脏了。
如果可以做秦舒,谁想要做慕深呢?昏迷时,他仿佛又见到了几年前的秦舒,另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出来:秦舒,我们之间要有一个人不是O就好了。
秦舒西装外套给了慕深,里面是一件黑色修身衬衫,扣子系到最上一颗,从里延伸出一段细长颈项,皮肤很白,喉结很漂亮。
他下楼时,围观两个A打架的Beta女佣分神看了他一眼,恍然明白他们为谁打的架了,应该不是楼上的那个。
两个A打得难舍难分,客厅如大风过境,一片狼藉。战斗时的A信息素浓烈,秦舒鼻翼微动,皱了皱眉。
客厅靠墙摆着酒柜,一层层罗列着不少品种的酒,秦舒目光扫过去,挑了几瓶在手里掂了掂,拿了瓶最趁手的,转身,摔在了地上。
巨响过后,酒液迸溅,两个A动作顿住,狠决的目光扫向声源处,在看到秦舒后,齐齐收了手,面色难看,小学生罚站似得停在原地。
秦舒抱臂靠着酒柜,声音懒懒:“为什么打架?”
顾俞抹了抹嘴角,往前走了几步,恨恨道:“他们欺负你。”
顾矜跟着上前,从善如流地道歉:“我错了。”
他们走近,两人俱被伤得不轻,面上属实不太好看。
秦舒笑了声,看向顾俞,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也欺负我。”
“我……”喉结滚动,顾俞神情难过,低声说:“哥哥,我错了。”
“我接受你们的道歉。”秦舒直起身,淡淡道:“但没有原谅你们的打算。”
一时没人说话,客厅里安静得呼吸可闻。
秦舒拿出手机,拨给陆泽明,接通后,目光瞥向面前的两位A,漫不经心地问:“喜欢我?想和我结婚?”
陆泽明:“……”
秦舒声音淡漠:“你们这样的A,A都不要,我疯了才会嫁给你们。”
唯一想要被A要的陆泽明:“……”
挂断电话,秦舒看着面前的两个A,歪了歪头,笑意浅浅:“听明白了吗?”他往门外走,双手抄进兜里,声音轻快:“我还有很长很好的时光,不想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
顾俞刚想追上去,就被顾矜拦住了,他目光凶狠,哑着嗓子厉声道:“他不愿意,你再逼他,我弄不死你。”
出门前,秦舒朝后摆了摆手:“祝我幸福。”
夜空星子点点,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很舒服。
秦舒穿着单薄的衣物,只觉得没有哪一天这么轻松过。
宝宝在家等他。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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