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苏北,指的是从江苏北部的一片地区。苏北人,是江南当地人用以将自己与那些穷邻居(苏 北人)区分开来。因为他们的身份是移民,所以他们总是遭受到各种偏见和歧视。 江南人和苏北人的这种面对面遭遇导致人类学家谓之界标的形成,从而开始了族群形成的过 程,苏北人试图在上海定居促发了立足于上海的精英集团和外国控制下的市政府的抵制,因 他们认为苏北人对上海中外精英摩登高雅的身份和这个通商口岸作为“模范居住区”的地位。 在 19 世纪,因饱受天灾比如洪水的困扰,苏北变成了一块名声不佳的难民产地。而因后来 发生的太平天国运动导致了人口减少的江南各地急需招人垦殖,这为许多 19 世纪后半期许 多苏北移民提供了重新安置安居的机会。后来因循环反复的饥荒、水灾以及 20 世纪 30 年代 的战乱,促使苏北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包括上海在内的江南地区,他们认为即使在江南最差 的环境中生活那也比在苏北生活要好。他们形成了一个次等阶层生活在江南,随着越来越多 苏北难民移居江南,为了控制移民的规模和数量,某些城市的官员决心给钱难民让他们去别 的地方安置,但这个办法并没有根治大批难民涌入江南地区的问题,而是反反复复的来回迁 移。于是在江南各地,苏北移民成为受鄙视、受侮辱的人群。 20 世纪 30 年代晚期和 40 年代早期,苏北广大地区被日本人占领,导致更多人背井离乡, 1937 年涌入上海的 7.5 万难民中,来自苏北的约占总数的三分之一,成为最大的单股人流, 很多难民只能睡在街边,生活环境非常艰难。再到后来,随着内战的到来,这个时间段来到 上海的移民并不同于他们的先驱者,这一批移民里面有富人、经商的商人,以及旧政府官员 和学生等。但不同身份的苏北人移民来到上海并没有改变当地人对苏北人等于贫穷落后这个 等式,这些苏北富人的存在反而加剧了江南人对苏北人的嘲弄。因为他们的存在让上海精英 文化代表感受到了不安和挑战。 此外,当苏北人打算在上海或江南地区定居时除了遭受到当地政府的抵制,也遭受到了当地 居民的极力反对,苏北人被认为是玷污了城市景观,因为他们的无知,不讲卫生习惯和贫穷。 总有各种当地居民或是当地官员,巡捕与难民移民发生冲突的事发生。而各种冲突中最富有 戏剧性的例子是棚户区争斗。棚户区住着被生活压倒的苏北人,当然并非所有棚户区居民都 来自苏北,但当时中外地方当局与棚户居民之间的争斗成为建构苏北族群的一个重要舞台。 住在棚屋里,对于苏北人来说是跳出艒艒船(挤满在苏州河和其他河的船屋) ,他们一般来 说都先住在船上,直到船体开始崩裂,于是把船体搬到岸上,用以搭盖棚屋。棚屋最多的时 候几乎把租界绕了整整一圈。这些棚屋在上海精英眼里,当然是有碍于上海风景线,破坏租 界这块“纯洁之地”的表现,于是乎就算棚户区的居民挺过了暴雨和大风的侵害,也挡不住 某些人为的纵火毁坏,由于棚屋材料的易燃性,每次一着火就会殃及一大片。后来政府为了 不让棚户建的越来越多,市府官方立定了土地法规来试图整治棚户区。于是就有了巡捕与棚 户区居民长期的斗争。 在上海的文化领域上,来自江南的移民,把上海文化界定为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自己的传统 文化,而不是吸纳了苏北影响的文化。但其实苏北人有将自己的文化带到上海,他们并没有 放弃自己的文化,相反,他们和他们的文化习惯单独存在,处于边缘。很明显的例子是苏北 的地方戏,苏北的地方戏是苏北文化在上海坚持下来但被边缘化的例证。苏北地方戏经常受 到贬损,他们从来没有在大剧场演出的机会,也几乎没有报纸源于为苏北地方戏做宣传。 第四章 对于在上海的苏北人来讲,他们的职业是最能决定他们在上海的社会和经济地位的,他们谋 得的工作决定了他们住在哪里,生活水准以及与其他人的关系。但是人们有关苏北人的看法 又界定了他们的就业机会。在上海人眼里,无论移居上海前的苏北人是地主还是穷苦人民, 来到上海就只会被视为适合做低等职业的人。根据当时的调查称,苦力劳工,粗活力气活, 几乎都是苏北人干的,比如拉黄包车,码头拉货等。所以,上海劳工市场产生了族群因素, 同样的,族群因素反过来影响上海劳工市场。甚至在 19 世纪 60 年代即黄包车出现前,因作 载物的独轮推车被称为江北马车,因苏北移民占车夫的大多数。为什么苏北人的工作都是些 苦活累活呢,因为他们都是饱受自然灾害或战乱之苦的贫穷不堪的难民,所以对于他们来说, 在上海城市里得到任何工作都已经是一种改善,且对比起在苏北的生活他们感到满足。所以 在整个江南地区,苏北难民,不论是季节性的还是永久性的移居南方,都接受了一种比江南 人低得多的生活水准,因为他们想逃离贫困,因此逆来顺受的做别人不愿意做的工作。且在 当时的生活压力之下,一种“族群敌意”在上海建构起来,就像是美国某些白人对非裔或亚 裔有一种打心底的不喜欢的感觉。 若说偏见与苏北人在劳工市场中的地位之间存在着简单的关系,说先有偏见而后才有低下的 经济地位,这其实是错的。人们对苏北人的信念很可能阻止他们进入更好的劳工市场,但劳 工市场内部的划分本身也促进了这些信念的建构。对苏北和苏北人的成见部分是上海劳工市 场分散化发展的产物。尽管苏北人都是汉族身份,但把他们界定为具有族群特性,给江南人 提供了关于这些来自北方的移民为什么适合干艰苦活的一种解释。劳工市场既要求建构苏北 族群,又受这种建构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