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年 10 月 (第 10 期,总第 162 期) 社会科学家 SOCIAL SCIENTIST Oct.,2010 (No.10,General No.162) 【文艺论丛】 狄金森在中国的诗名显晦 康燕彬 (桂林电子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摘 要:美国诗人狄金森在中国的文化旅行有赖于中国读者的译介与阐释。早在 20 世纪上半叶, 文坛已对狄金森 有所关注。新中国成立后的前三十年, 崇尚集体的主流意识形态把她排斥在翻译选择之外。新时期的译者有意彰显她 的社会关怀。八十年代以降, 大陆渐渐兴起一股阅读狄金森的热潮;狄金森的个体特质得到认可与赞誉, 甚至成为商业 文化气候影响了狄金森翻译的面貌、 读者对她的接受、 以及她的文学声誉的显晦。 炒作的卖点。中国本土的意识形态、 关键词:艾米莉·狄金森; 译介; 接受; 文学声誉 中图分类号: 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002-3240(2010)10-0029-04 美国诗人艾米莉·狄金森(1830- 1886)生前默默 无闻,死后,她的作品陆续出版,经过近一个世纪的沉 浮,逐渐荣列为西方文学经典。狄金森在西方文化语 境中的经典形成是编辑、评论家等多方力量不断诠释 的结果,记载了西方文艺思潮的演进,彰显了多种超 文学因素的介入。狄金森进入中国,是一趟全新的文 化旅行,依赖汉语文化的读者对她的阐释与翻译,受 到汉语文化系统的干预,呈现一些新的特点。本文注 重史料的挖掘与整理,粗线条勾勒狄金森在中国(包 括台湾、香港)的文学声誉由晦而显的过程,包括狄金 森译介的肇始、排除在翻译选择之外、译者对她的合 法性的争取、近年来的狄金森热等,揭示中国本土的 意识形态、文化气候如何影响狄金森翻译的面貌、读 者对她的接受、 以及她的文学声誉的显晦。 一 学界论及狄金森在中国的译介,常常认为肇始于 八十年代,更具体地说,从第一个狄金森汉译本—— — 江枫 1984 年出版的《狄金森诗选》开始。譬如,张子清 联系狄金森同时代的作家惠特曼早在 1917 年由田汉 介绍到中国,提出狄金森在中国是“迟到者”的论断。[1] 刘守兰明确指出: “ 中国学者对狄金森作品的翻译和 研究开始于 20 世纪 80 年代”。[2]其实,中国文坛早在 上世纪上半叶早就对狄金森有所关注。新中国成立 后,由于政治文化气候的干预,中断了对她的进一步 译介,从而导致了这一误解。 译介一个外国作家,译者或者研究者都会考察其 在本国的声誉。也许因为上世纪二十年代狄金森在美 国文学中的地位尚未确立,1929 年与 1933 年中国出 版的两本美国文学史:曾虚白编写的《美国文学 ABC》 与张越瑞编写的《美利坚文学》,都没有提到狄金森。 最早提及狄金森的也许是学者、外交家、新月派代表 人物之一叶公超。叶公超曾就读于坐落在狄金森家乡 的艾默斯特大学,在此,他成了著名诗人弗洛斯特 (Robert Frost)的高足,并出版了一本英文诗集。而弗 洛斯特对狄金森推崇备至,对她的兴趣从未消减,在 与学生的交流中常加引用。[3]叶公超最初很有可能从 他那里开始了解狄金森。在 1929 年 4 月的《新月》杂 志上,叶公超撰文推荐两种美国文学诗选,其中之一 是诗人康拉德·艾肯(Conrad Aiken)编辑的《美国诗 歌:1671- 1928》。叶公超高度评价了艾肯的选集,提到 这选有八十多人的诗集中,坡、狄金森、惠特曼、弗洛 斯特四位的诗收录较多,而狄金森的诗歌最多,为二 十四首。叶公超还转述了艾肯把狄金森视为美国诗歌 分水岭这一观点。[4] 收稿日期:2010-09-12 基金项目: 2010 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狄金森在中国的接受与重读研究》 (10CWW015) 作者简介: 康燕彬(1979- ),女,湖南新化人,香港中文大学博士,现供职于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为比较文 学与翻译。 29 另外一位提到狄金森的文化名流是卓有影响的 狄金森诗歌欣赏。台湾诗人杨牧献给狄金森的致敬诗 诗人、作家、新月派主将邵洵美。在《现代》杂志 1934 《九月廿七日的爱密丽·狄谨逊》创作于 1971,发表于 年 10 月出版的五卷 6 期的“现代美国文学专号”中, 1976 年。1976 年,香港的佛学家、以笔名王亭之弛誉 —Emily Dick邵洵美发表了一篇《现代美国诗坛概观》。在论及美国 于世的谈锡永上师写诗《西落的恒星—— 诗人萨拉·蒂斯戴尔(Sara Teasdale)的时候,邵洵美追 inson 九十年祭纪念》。在大陆,翻译、阅读、研究狄金 宗认祖,称狄金森是蒂斯戴尔在文学上的宗师之一, 森的热潮来得晚,至少到了 90 年代。到本世纪写给她 对狄金森做了简要的介绍,重点提到她在美国新近被 的“致敬”诗才频繁出现,而此时江枫的翻译已经出版 重新挖掘这一现象。他说狄金森和“英国的罗瑟蒂兄 了近二十年。 妹同时代,但是生前没有被人发现;到了最近,竟使一 切诗人惊异她的力量,从而感受她的影响”。[5] 二 叶公超与邵洵美在权威刊物上对狄金森的推崇, 是否引起过当时文坛对狄金森的进一步关注,有待进 译本的选择本身体现了译语文化的操纵。勒菲维 一步考察。就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来看,狄金森首次正 尔指出译语文化有三种基本力量操纵文学翻译:意识 式译介到中国,可能是在新中国成立的前夕,译者是 形态、诗学和赞助系统。其中意识形态的制约力度更 以《马凡陀的山歌》而闻名的袁水拍。1949 年 3 月,赵 为显著。[7]1949- 1979 年这一时期主流意识形态对翻 家璧在上海的晨光出版公司编辑出版一系列“美国文 译提出的要求是翻译介绍 “优秀”和 “进步”的作品。譬 学丛书”, 其中包括袁水拍翻译的《现代美国诗歌》。该 如,1980 年朱维之、赵澧主编的《外囯文学简编》在前 集子对狄金森做了简要介绍,并翻译了五首狄金森诗 言申明毛泽东提出的“对待人民的态度”、 “ 有无进步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片旷野》、 《我为美而死》、 《山 意义”的指示是编者 歌: “区分精华与糟粕的根本标准”。[8] [6] 《一只鸟在路上走来》、 《成功》。 袁水拍在《新的歌》的序中也使用“进步”、 在不知不觉中成长》、 “革命”的字 随着 1955 年托马斯·约翰逊编辑的《狄金森诗歌 眼,他说这些诗并不都是代表作,但反映了“美国人民 全集》与 1958 年《狄金森书信集》的问世,狄金森在美 的进步思想”, “ 有些诗歌充满着革命气息”, “ 甚至是 国文学中的地位基本确立,她的影响逐渐扩展到其他 ‘直接参加了革命行动的诗人的作品”。[9] 国家。其中,日本的狄金森研究取得了突出成就。六十 董衡巽 1978 年编著的《美国文学简史》对狄金森 年代显然是日本狄金森研究的奠基时期,不断有狄诗 的描写揭示了该时期狄金森在大陆被排斥的文化缘 翻译成日语, 1974 年,日语翻译的《狄金森全集》问世。 由。《简史》把狄金森界定为“资产阶级”诗人,批判她 然而,根据《1949- 1979 翻译出版外国文学著作目录 “远离群众” ;写诗为了“自娱”; “ 题材狭隘”、有“唯美 和提要》,在新中国成立后长达三十年里,中国大陆没 倾向”; “消极”、 “脱离社会”、以“个人情感”为中心;她 有对狄金森作进一步介绍。 《现代美国诗歌》在新中国 的诗歌充满“神秘色彩”、 “晦涩难懂”,是“消极的现代 成立后又重新编校,增删了一些诗歌,改名为《新的 派的起点”、在“思想内容上并无多大价值”。[10]这些严 歌》,于 1953 年由晨光出版,其中,狄金森的诗歌从五 厉的措辞与否定性的论断足以使译者对狄金森退避 首减至两首。1962 年发行的内部资料《美国文学近况》 三舍。被排除在大陆的翻译选择之外,这是狄金森在 关注新近流行的思潮,没有提及狄金森。此后一直到 中国遭遇的最严苛的文化操纵。 1978 年, 《美国文学简史》 (董衡巽等编著)才有独立章 在狄金森与惠特曼之间,主流意识形态选择了惠 节对狄金森进行直接评价。 特曼,排斥狄金森。1991 年,著名翻译家和比较文学学 同一时期,在台湾和香港,狄金森得到广泛译介, 者赵萝蕤先生翻译的《草叶集》问世。在人们的想象 赢得了众多读者的喜爱。1955 年,刘念真在香港的亚 中,赵先生与惠特曼联系在一起。其实,这位惠特曼的 洲出版社出版传记《历史廿二人》中为狄金森专辟一 翻译者是狄金森的追随者,她六十年代受命翻译惠特 章。他把狄金森与爱默生、华盛顿、富兰克林一同选 曼只是服从组织安排。文革十年后,她用了近十二年 入,作为美国历史的代表人物。林以亮编选的《美国诗 译迄《草叶集》。即便晚年,她仍对狄金森难以释怀。[11] 选》1963 年出版,其中包括著名的台湾诗人余光中翻 赵先生是叶公超的学生,她是否最先通过叶公超开始 译的十三首狄金森诗与一篇文辞优美的序言。查阅台 了解狄金森,我们不得而知。她喜爱狄金森这位内省 湾国立图书馆,最早一篇关于狄金森的硕士论文于 的诗人也是符合她的学术背景的。她在芝加哥大学的 1978 年在余光中的指导下完成。夏菁仿效狄金森写作 博士论文是对美国小说家亨利·詹姆斯的专题研究, 歌谣体长短句。施颖洲翻译的《现代名诗选译》于 1969 而后者曾赞誉狄金森为 “灵魂的风景画家”。 在 1984 年江枫的译本《狄金森诗选》的译序里, 年由台北皇冠出版社出版,其中包括八首狄金森诗 歌。叶维廉早在 1970 就发表了探讨狄金森的论文。 可以看到为了证明翻译狄金森的合法性与正当性,江 1974 年, 李达三编辑出版的《狄瑾荪的诗》包括二十首 枫特别强调这位离群索居的诗人与时代的紧密联系 30 与广阔关怀。他指出狄金森和“时代精神相通”,具有 “广阔视野”,对题材选择有“绝对的自由”, “不排斥政 治性的重大题材”、 “不回避战争” ,并举例证明有些诗 “显然有战火的烙印”。他还声称狄金森并未局限于 “自我禁闭”和“自我探索”,而是对国事民虞甚为关 切,不乏“刺时之作”。他甚至意味深长地提及桑得堡 师承狄金森,而前者是走“社会主义路线”的“人民诗 人”。[12]其时,随着文化研究的崛起,西方学者开始纠偏 早期的狄金森研究标举的孤独天才,着意挖掘她和时 代文化的联系。江枫的这篇序言诚然借鉴、把握了西 方狄金森研究界比较前沿的成果,但他的字里行间也 透露出“优秀”与“进步”的话语机制施加的压力。其 实,在当时中国的文化气候乍暖还寒之际,即便有意 识地拔高外国作家的觉悟也是很常见的。 落户。我们可以看到狄金森作为艺术原型,启发诗思、 提供意象,作为精神导师帮助渡过人生的困厄,作为 镜像方便中国诗人检视自我、确认自我。作家书写狄 金森的文字,是狄金森艺术生命存在和延续的标志, 也是再现狄金森在中国的效果史的活化石,值得我们 另辟专题,深入考察。 隐居的狄金森与社会历史的关系依然是中国读 者探讨何谓诗人的焦点。王国维将诗人作家划分为 “主观之诗人”与“客观之诗人”,说前者“不必多阅世。 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把南唐的李后主列为代表人 物。显然参照了王国维的划分,著名作家王蒙指出狄 金森很少接触外界,却能深刻揭示内心世界,也把她 与李后主作类比。[13]如果老一代诗人牛汉坚持狄金森 诗中有现实生活的忧伤、历史的投影与“时代的烙 印”。[14]译者蒲隆则在他 2001 年的译序中声称狄金森 “没有任何相融之处”。[15] 与其所处的文学环境和时代 三 就如台湾的狄金森译本宣称狄金森是一个“彻底的个 ,绝非“时代的代言人”。[16]与江枫的译序、译本不无 七十年代末, 正面介绍狄金森的文字和狄金森的诗 体” 歌翻译开始出现在大陆的期刊和杂志上。江枫 1984 年 关系,一些读者服膺于狄金森的社会关怀。诗人安琪 10 月出版的中译本《狄金森诗选》点起新时期翻译狄金 在诗里写到诗人潘维和狄金森的传承,“关怀如此宽 [17] 森的热潮的第一把火。随后的二十多年来, 这把火越燃 广,狄金森如此纯粹,以至你称她姑姑”。 更多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狄金森的孤独与自 越旺, 江枫的重译本除外, 大陆陆续出版了八个狄金森 诗歌翻译选本,包括张芸(1986)、关天曦(1992)、木宇 我得到了广泛认可与赞誉。作家虹影称自己跟人绝少 —“隐士的写作”,与狄金森非常接 (1996)、吴钧陶(1996)、孙亮(1999)、王晋华(2000)、蒲 往来的写作状态—— [18] 隆(2001)、 马永波(2005)等译者的译本。此外,还有李 近。 诗人李小洛在她的诗歌《孤独书》中称狄金森与 恒春(1996)译的狄金森传记,吴玲(2000)译的关于狄 张爱玲为她的好姐妹。广西诗人刘春以“狄金森式的 董恒秀、 赖杰威 2000 年合 宁静”表示“降低身份”的写作姿态,对“小事物的关注 金森的日记体小说。在台湾, [19] “诞生于 译出版了 50 首狄金森诗歌,每首配有精美绝伦的赏 和对崇高的仰望”。 诗人沈苇称“基本的诗” [20] 析。2006 年重印时, 又增加了 10 首。在各类汉译本中, 减法写作和反方向写作”,俨然以狄金森为蓝本。 福 江枫的诗歌译本再版次数最多, 发行量最大, 影响也最 建诗人曾宏倾心“个人的生活现实”与“内在的想象和 ,觉得自己的秉性气质不宜效仿惠特曼,所以选 大。2004 年,狄金森的《篱笆》一诗被收入人教社的高 显现” [21] 择了狄金森。 在惠特曼与狄金森之间,著名诗人王家 中语文课本, 参照的是江枫 1997 年太白文艺出版社的 “一个诗歌圣女,一个孤独 版本(教科书上错误地标注为 1979 年)。狄金森被选入 新也坦陈自己更喜欢后者, ,认之为“精神同 高中的语文教科书, 意味着从此以后, 青年一代的中国 而又充满了坚定的精神力量的诗人” [22] 类”。 我们不妨说,从惠特曼的慷慨之音到狄金森的 读者将认同狄金森为经典作家。 —狄金森热的兴起体现了新的时代、文化 不仅国内学界对狄金森的研究方兴未艾,声称追 私人细语—— 步狄金森、承认狄金森为诗歌上、思想上的亲缘关系 氛围与审美标准的变迁:由集体转向个人、由公转向 由大写的我转向小写的我。 的作家、诗人数不胜数。许多甚至写有献给狄金森的 私、 “致敬”诗文。他们之中包括知名作家、诗人,如邵薇、 臧棣、筱敏、钟鸣、李小洛、苏浅、马绍玺、娜仁琪琪格、 李云鹏、潘维等。港台有仰慕狄金森的作家,如魏瑛 娟、钟文音、陈克华、李进文、夏澍、游静等遥相呼应。 其中,魏瑛娟编导的《埃米莉·狄金生》2003 年和 2004 年间由“莎士比亚的妹妹们”剧团在台湾、香港、澳门 三地演出。钟文音在 2006 年的纪行《孤独的房间》中 追寻狄金森的足迹,找寻安顿心灵的养料,是中国读 者立足本土挖掘狄金森的当代价值的举措。通过作家 的吸收、再创造、写入中国文学是狄金森在中国安家 四 在阅读狄金森的热潮中,狄金森的个体特质得到 彰显与追捧,甚至成了商业炒作的卖点。2000 年以来, 不少大陆读者甚至包括部分学者对狄金森的想象与 理解受一本号称狄金森著的“秘密日记”的严重误导。 这本翻译的日记的英文原著是洁米·富勒 1993 年出 版的日记体小说《狄金森日记》。[23]富勒仿照狄金森的 风格写就 102 篇日记,并附带编辑点评。她还在序言 31 中以编辑的身份杜撰了一段发现这本日记的传奇。 1999 年,这本小说由吴玲翻译成汉语,加了一篇赵卫 民撰写的序言,在台北的智达国际出版,题目为《孤独 是迷人的:埃米莉·狄更逊的秘密日记》。赵卫民在序 言中煞有介事地复述了原作者富勒编造的日记传奇。 赖杰威发文指出这本翻译种种错误, 诸如占据了整个 封面的黑白照片不是狄金森而是狄金森嫂子的妹妹、 封面上不恰当地用“自闭症”来描述狄金森,以及赵卫 [24] 民的序言的误导性。 这本翻译在台湾引起很大反响。 例如,魏瑛娟在她的剧本《埃米莉·狄金生》多处引用 狄金森“日记”。不过,台湾版本的著者仍然标明为洁 米·富勒, 细心的读者还是不会被误导。 2000 年,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简体版。大 陆的简体版撤掉了台湾版封面上狄金森的嫂子的妹 妹的肖像, 换上了狄金森的小照。让人乍舌的是,这本 小说摇身一变,成为狄金森本人撰写、新近出土的秘 密日记:它公然署名为“狄金森著”,洁米·富勒被改派 为编者,且不提供该书英文原作的出版信息。该书的 勒口与封底上的宣传广告以此为卖点引诱读者。许多 图书馆包括中国国家图书馆,清华大学、人民大学、南 京大学等著名大学的图书馆都收藏此书,登记的资料 赫然标注 “艾米莉·狄金森著。” 李泗维 2003 年曾在 4 月底的《中华读书报》上撰文质疑该书。[25]但是,纠正错 误的力量并非一篇小文所能胜任。许多知名作家、学 者都受蒙骗。权威学术期刊上的论文、甚至关于狄金 森研究的文章继续散布这一讹误。 《日记》丑闻是商业时代里,文化监管机制不完善 所导致的恶果。它体现了出版社在商业时代作为“赞 助人”对翻译活动的影响。为牟取私利,出版社利用了 大众窥探名人隐私的心理、狄金森的人格魅力以及中 国读者对狄金森作品的强烈需求。这本伪作最大的消 极影响就是把对狄金森的理解引向了单一化。网络搜 索狄金森,铺天盖地的就是“孤独迷人”。它的积极意 义就在于极大扩大了狄金森在中国的读者群。该日记 继 2001 年第二次重印后, 2006 年底第三次重印,发行 15000 册,列为该出版社的年度畅销书。 现阶段,影响狄金森在中国的接受的另一重要翻 译问题是全集翻译的阙如。造成这一阙如的关键不在 于“翻译”,而在于“出版”。早在 2004 年,活跃译坛的 资深译者蒲隆已把托马斯·约翰逊编辑的三卷本 《狄 金森全集》以及一卷本《狄金森书信选集》翻译成汉 语。在过去六年中,他一直在和国内的出版社联系出 版事宜,但未能如愿。可喜的是,上海译文出版社今年 出版了一册蒲隆选译的狄金森译本,其中收录了狄金 森诗歌六百首,是迄今为止国内收录狄金森诗歌最多 的译本。对狄金森的研究与翻译是蒲隆的心之所系。 从 1994 年至 1995 年,他作为富布赖特学者在哈佛大 学和狄金森的故乡艾默斯特做过一年的狄金森研究, 到 2001 年在作家出版社出版狄金森译本《我们无法 猜出的谜》,再到今年译文版译本的出版,蒲隆与狄金 森有过十余年的孤独坚守。蒲隆的狄金森翻译,用功 至深。我们可以预见这一译本将会掀起狄金森在中国 的新一轮的阅读与研究热潮。 参考文献: [1] 张子清.不趋时媚俗的诗歌革新者[A].郭继德.美国文学研 究第三辑[C].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2. 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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