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形态学
LINGUISTIC MORPHOLOGY
第四讲
屈
折
LECTURE 4 INFLECTION
朱
磊
上海外国语大学语言研究院
一、屈折的定义
Crystal, D. 2008. A Dictionary of Linguistics and Phonetics. 6th ed. London: Blackwell.
语源：被理解为某种“初始形式”的“变形”
Inflect（屈折）
Case（格）< 拉 casus < 拉 cadere (fall (from the nominative)) < 希
πτῶσις
Declension（变格）< 拉 declinatio (leaning)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2.1 屈折变化的句法性质
屈折表达句法功能，因此一般说inflectional value（或
inflectional feature value），而不说inflectional meaning
思考：
1. 英语名词的单复数变化是屈折变化吗？
2. 英语代词的性变化是屈折变化吗？
3. 英语动词的过程-结果（listen – hear; look – see）是屈折现象吗？
4. 英语动词的非谓语（non-finite）形式是屈折变化吗？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V
带 to do
V + sb + to do
hope, refuse, agree, decide
expect, wish, intend, ask
带 doing
V + to do
V + doing
V + sb(’s) + doing
suggest doing
suggest sb(’s)
doing
begin to do
begin doing
begin sb(’s) doing
like to do
like doing
like sb(’s) doing
hope to do
expect sb to do
expect to do
suggest, admit, anticipate, appreciate,
avoid, can’t help, can’t resist,
delay, mind, fancy, favour, finish,
include, keep, miss, postpone,
practise, put off, risk, enjoy
begin, start, continue, plan, omit
like, prefer, love, hate, dread
like sb to do
advise, allow, forbid, permit,
recommend
advise sb to do
advise doing
consider
consider sb to be
consider doing
need, want, require, deserve
need sb to do
need to do
need doing
stop, go on
stop to do
stop doing
stop sb(’s) doing
regret, remember, forget
regret to do
regret doing
regret sb(’s) doing
try
try to do
try doing
mean
mean to do
mean doing
mean sb(’s) doing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2.1.1 表达支配关系的屈折变化
支配者要求被支配者具有某些特征，
但支配者自己并不需要具有这类特征。
一致（agreement）
德语
Sie schlugen mich
mit einem Stab
They
with
a
auf
die
Beine
on
the
legs
beat-PST
Er
hilft
He
helps
me-ACC
mir
me-DAT
rod
支配（government）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在哪方面支配
什么支配什么
格
case
动词—论元
德语、俄语
介词—论元
德语、俄语
数词—名词
俄语
动词—补语小句动词
……
式（语气）
mood
时
tense
……
问题：哪个论元获得哪个格？
英语
英语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及物
不及物（状态）
不及物（动作）
我打你
我饿
我跑
宾格型一致系统（accusative agreement system）
我打你
你 被我 打
主格 旁格
被动句（passive）
主格 宾格
nominative accusative
我饿
我跑
主格
主格
主动型一致系统（active agreement system）
我打你
主格
作格
宾格
通格
我饿
宾格
通格
我跑
主格
作格型一致系统（ergative agreement system）
我 把你 打
通格 旁格
逆被动句（anti-passive）
我打你
作格 通格
ergative absolutive
我饿
我跑
通格
通格
宾格-作格
混合语言
作格语言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拉丁语
Dyirbal语（澳大利亚）
宾格型
作格型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Dyirbal语（澳大利亚）
逆被动式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Choctaw语（美洲印第安语）
混合型
作格应用条件：代词、状态不及物动词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Pitjantjatjara语（澳大利亚）
混合型
作格应用条件：代词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2.1.2 表达一致关系的屈折变化
定中一致、状中一致、主谓一致、宾谓一致……
不对称性（asymmetry）
法语
Le
Les
La
Les
petit
petits
petite
petites
依附项
（dependent）
prince
princes
princesse
princesses
n’ est
ne sont
n’ est
ne sont
pas
pas
pas
pas
seul.
seuls.
seule.
seules.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另一个维度：什么时候一致
在什么方面一致
什么与什么一致
形容词定语—名词中心词
性
gender
人称
person
定指性
definite
-ness
法语
数量
number
格
case
法语
德语
副词状语—动词中心词
谓语动词—主语
谓语动词—宾语
……
时
tense
……
毛利语
俄语
法语
斯瓦西
里语
斯瓦西
里语
过去时
法语
匈牙利
语
斯瓦西
里语
动词和论元
的一致关系
非祈使
语气
宾语—谓语动词
介词—宾语
态
voice
Lardil语
威尔士
语
第三人称
威尔士
语
威尔士
语
与支配关系有关：哪个论元做主语、宾语……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2.1.3 表达内在句法特征的屈折变化
既非因支配关系亦非因一致关系而发生的屈折变化
内在特征（inherent properties）
例如： 名词本身的性、数
（主句里）谓语动词本身的时、体、态、式
注意： 1. 这些特征常常会引起支配或一致关系，但也有例外
2. 内在特征与支配造成的特征有时会相混
英语
God be blessed!
We suggest that the building be evacuated.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主格：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五个
旁格：
属格
与格
宾格
工具格
介词格
数词
名词
性一致
俄语
主格
属格
与格
宾格
工具格
介词格
支配格
男生（单）
stuˈdʲjɛnt
stuˈdʲjɛnt-ə
stuˈdʲjɛnt-u
stuˈdʲjɛnt-ə
stuˈdʲjɛnt-əm
stuˈdʲjɛntʲ-jə
ʌˈdʲin stuˈdʲjɛnt
男生（复）
stuˈdʲjɛnt
stuˈdʲjɛnt-əf
stuˈdʲjɛnt-əm
stuˈdʲjɛnt-əf
stuˈdʲjɛnt-əmi
stuˈdʲjɛnt-əx
dva stuˈdʲjɛnt-ə
tri stuˈdʲjɛnt-ə
ʧɪˈtɨrʲjə stuˈdʲjɛnt-ə
pʲjatʲ stuˈdʲjɛnt-əf
dvux / trʲjox / ʧɪtɨˈrʲjox / pʲjəˈtʲi
dvum / trʲjom / ʧɪtɨˈrʲjom / pʲjəˈtʲi
dvux / trʲjox / ʧɪtɨˈrʲjox / pʲjəˈtʲi
ˈdvumʲjə / ˈtrʲjɛmʲjə / ʧɪˈtɨrʲjəmʲjə / pʲjətʲˈju
dvux / trʲjox / ʧɪtɨˈrʲjox / pʲjəˈtʲi
女生（单）
stuˈdʲjɛnt-k-ə
stuˈdʲjɛnt-k-i
stuˈdʲjɛnt-kʲ-jə
stuˈdʲjɛnt-k-u
stuˈdʲjɛnt-k-əj
stuˈdʲjɛnt-kʲ-jə
ʌdˈna stuˈdʲjɛnt-k-ə
女生（复）
stuˈdʲjɛnt-k-i
stuˈdʲjɛnt-ə-k
stuˈdʲjɛnt-k-əm
stuˈdʲjɛnt-ə-k
stuˈdʲjɛnt-k-əmi
stuˈdʲjɛnt-k-əx
dvʲjɛ stuˈdʲjɛnt-k-i
tri stuˈdʲjɛnt-k-i
ʧɪˈtɨrʲjə stuˈdʲjɛnt-k-i
pʲjatʲ stuˈdʲjɛnt-ə-k
stuˈdʲjɛnt-əf / stuˈdʲjɛnt-ə-k
stuˈdʲjɛnt-əm / stuˈdʲjɛnt-k-əm
stuˈdʲjɛnt-əf / stuˈdʲjɛnt-ə-k
stuˈdʲjɛnt-əmi / stuˈdʲjɛnt-k-əmi
stuˈdʲjɛnt-əx / stuˈdʲjɛnt-k-əx
一卢布
ʌˈdʲin rublʲ
两卢布
dva ruˈblʲja
五卢布
pʲjatʲ ruˈblʲjɛj
Александр Сергеевич Пушкин
(Памятник) Александру Сергеевичу Пушкину
Балахне 500 лет
单数与格
主格
复数属格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2.2 各种常见的屈折变化
2.2.1 名词的屈折变化
性（gender）：阳性（masculine）、阴性（feminine）、中性（neuter）
不一定与自然性别对应
德语 Mädchen n. 女孩；Sonne f. 太阳；Monat m. 月亮
有生（animate）、无生（inanimate）……
Plains Cree语 nitās 我的裤子（有生）；我的护腿（无生）
数（number）：单数（singular）、复数（plural）、双数（dual）
少数（paucal）……
定指性（definiteness）：有定（definite）、无定（indefinite）
与特指性（specificity）不同
有定
无定
特指（specific）
The book is gone.
Look! There’s a man outside.
非特指（nonspecific）
The owner of the book, whoever he
or she is, must be crazy.
I need a piece of paper.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格（case）
梵语
Nominative 主格
Accusative 宾格
Instrumental 工具格
Dative 与格
Ablative 夺格
Genitive 属格
Locative 位（置）格
Vocative 呼格
aśvas
m. 马
变格（declension）
Oblique cases 旁格、斜格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格的一些用法已经超出了一般名词：
拉丁语
“独立夺格”（absolute ablative）
Conjuge veniente, femina discedet. The husband coming, the woman shall leave.
Urbe capta, hostes discesserunt. The city captured, the enemies left.
Oratore loquente, cives tacebant. The orator speaking, the citizens kept silence.
Oratore locuto, cives inter se loquebantur. The orator having spoken, the citizens
began to talk to each other.
古希腊语
“独立属格”（absolute genitive）
ταῦτ’ ἐπράχθη Κόνωνος ... Στρατηγοῦντος. This was done，Conon being general.
梵语
“独立位格”（absolute locative）
एवं सति
(this) being so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2.2.2 代词的屈折变化
除名词的各种屈折变化外，还有：
人称（person）：第一人称（1st person）、第二人称（2nd person）……
古英语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2.2.3 形容词的屈折变化
名词的各种屈折变化，但做定语和做表语时常有区别
德语 seltene Blume
rare flowers
Grüne Blume sind selten
俄语 Николай молчаливый человек.
Николай молчаливый.
Весь вечер Николай был молчалив.
表语——不变格
Green flowers are rare
尼古拉是个沉默的人。 定语——长尾形容词
表语——长尾形容词
尼古拉很沉默。
尼古拉整晚都沉默不语。表语——短尾形容词
除名词的各种屈折变化外，还有：
级（degree）：
原级（positive degree）
比较级（comparative degree）
最高级（superlative degree）
……
定语——变格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变位（conjugation）
2.2.4 动词的屈折变化
时（tense）：
现在（present）、过去（past）、将来（future）……
式（mood）：
(finite verb)
直陈（indicative）、祈使（imperative）、
虚拟（subjunctive）、祈愿（optative）……
态（voice）：
主动（active）、被动（passive）、中动（middle）
体（aspect）：
非
限
定
动
词
完成（perfective）、未完成（imperfective）、
习惯（habitual）、进行（progressive）……
极性（polarity）：
肯定（affirmative）、否定（negative）
分词（participle）：
现在（present）、过去（past）……
限
定
动
词
(non-finite verb)
副动词（converb）
动名词（masdar / infinitive）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一个动词可以表达多少种屈折功能？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二、屈折的基本类型
古希腊语动词 λύω 松开 变位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3.1 屈折的形式
3.1.1 连接性操作
前缀、后缀、中缀、环缀
古希腊语
Ulwa语（中美洲印第安语）
bás 头发
–
bás-ka 他的头发
ásna 衣服
– ás-ka-na 他的衣服
arákbus 枪 – arák-ka-bus 他的枪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前缀还是后缀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截短（subtraction）
Murle语（尼罗-撒哈拉语）
语音交替（metathesis）
Clallam语（北美洲印第安语）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3.1.2 半连接性操作
古希腊语
3.1.3 非连接性操作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重叠的使用情况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3.2 屈折形式与屈折意义的对应关系
3.2.1 累积性表达
拉丁语
人称与被动
不累积
可以认为人称与被动的表达部分交叠（overlapping exponence）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3.2.2 扩展性表达
3.2.2.1 同一个词中
德语
mach-en 做（不定式） – ge-mach-t （过去分词）
3.2.2.1 不同词中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小句中的论元表达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名词词组中的所属关系表达
标记在中心语（head）上
有一致变化
无一致变化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名词词组中的所属关系表达
标记在依附语（dependent）上
标记在中心语和依附语上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名词词组中的所属关系表达
无标记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名词词组中的所属关系表达
用词来标记
标记中心语
标记依附语
无一致变化
有一致变化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名词词组中的所属关系表达
用附着语素来标记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名词词组中的所属关系表达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整个语言的情况
标记中心语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整个语言的情况
标记依附语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整个语言的情况
标记中心语和依附语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整个语言的情况
标记中心语和依附语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整个语言的情况
无标记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整个语言的情况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整个语言的情况
四、屈折变化表
4.1 屈折变化与聚合关系
组合关系（syntagmatic relation）
聚合关系（paradigmatic relation）
英语
kæt - kæts
bɔɪ - bɔɪz
bʌs - ˈbʌsɪz
ɔks - ˈɔksən
ʧaɪld - ˈʧɪldɹən
屈折变化的类（inflectional class）
四、屈折变化表
拉丁语
hortus m. 花园
gradus m. 步伐
四、屈折变化表
4.2 屈折变化的“类”
拉丁语名词
单数
复数
四、屈折变化表
4.2 屈折变化的“类”
同一类中的各个成员具有互推性，但其中有一个是最关键的
拉丁语
四、屈折变化表
古希腊语
英 eros – erotic
四、屈折变化表
屈折变化的类（inflectional class）与性（gender）的关系
往往有密切的联系，但是不是绝对的
意大利语
四、屈折变化表
屈折变化的类（inflectional class）之间的关系
（现代）希腊语
四、屈折变化表
屈折变化的类（inflectional class）之间的关系
（现代）希腊语
四、屈折变化表
4.3 屈折变化的词干变体
拉丁语
普利西安构形（Priscianic formation）
不相关的屈折功能共享一种词干变体或者词干可以互推
四、屈折变化表
古希腊语
四、屈折变化表
4.4 屈折变化中的形义错配
4.4.1 融合 （syncretism）
同形（homonymy）
德语
成系统的（systematic）
偶然的（accidental）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格变化中融合的出现情况
三、屈折的实现方式
动词变位中人称/数量变位的融合出现情况
四、屈折变化表
4.4.2 不完全变化 （defectiveness）
使用频率低的词较易出现屈折变化的空缺
俄语
instances per million
in Russian National Corpus
四、屈折变化表
4.4.3 异态变化 （deponency）
现代希腊语
“洗”
“来”
四、屈折变化表
4.4.4 迂回变化（periphrasis）
拉丁语
如果某个屈折功能的所有形式都是迂回的，
则这些形式一般不作为形态处理
例如：英语的“将来时”
古希腊语动词 λύω 松开 变位